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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二,《在繼母們的屋檐下……》一文見報後,立偉很快給我們發來短信,希望我們替他轉達對傾訴者望望的祝福。立偉和望望擁有相似的經歷,家庭不穩定、父親私生活混亂、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這一切曾經讓立偉倍感恥辱,但也成為他日後奮斗的巨大動力。他想通過自己的經歷對望望說,只要不放棄,好日子就在前面等著你。
誰都無法選擇出身和家庭,可以選擇的,是面對人生的態度。同樣的境遇,有的人越挫越勇,有的人卻一蹶不振。如果一味地將失敗都歸結於生活、命運的不公,這樣的抱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生活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生活靠的是辛苦付出後的所得,而不是抱怨和守株待兔的等待。
從我記事兒起,我就像一只被踢來踢去的皮球,從我家到奶奶家,從小縣城到天津。叔叔經常鄙夷地對我說,你們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
我家有4個兄弟姐妹,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在那個年代,這不算多。家裡經濟條件不太好,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所以,當奶奶提出要接一個孩子去天津的時候,父母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後來想,父母之所以選中我,是因為我既不像弟妹太小離不開父母,又不能像姐姐可以幫父母乾活。
爸爸把我送到後就離開了,說過兩天來接我,我信以為真,天天拿著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等。剛來時的興奮和新鮮感很快散去,我開始想念媽媽、姐姐和弟弟妹妹。
奶奶和叔叔生活在一起,叔叔是一個中學老師,沒有成家。當初讓我來,奶奶和叔叔也是好意,說我在這裡能受到更好的教育,也能減輕家裡的負擔。開始確實是這樣,我在奶奶家附近的一所小學上了學,叔叔下班後給我輔導功課,偶爾還帶我出去玩兒。但是,在我的心裡,我始終不認為那兒是我的家,我越來越想念家裡人,尤其是媽媽。媽媽隔一段時間會給奶奶寫信,信裡囑咐我要聽奶奶和叔叔的話,好好學習。每次叔叔念完信,我都會要過去看一看媽媽的字跡。叔叔說,你纔認識幾個字,看得懂嗎?對我來說,看得懂看不懂無所謂,重要的它是媽媽寫來的。媽媽的信被奶奶隨手擱進抽屜裡,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我會拿出來看,認真地看每一個字。我想媽媽,想得特別厲害,可是我不敢說,只能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那年冬天,媽媽給我寄來她織的毛衣、毛褲,我抱著那些溫暖的、有點微微紮手的毛活兒不撒手,把臉埋進去使勁兒地聞,我覺得那上面全是媽媽的味道。
兩年後,叔叔談了個對象,准備結婚,女方嫌我礙事兒,叔叔就給爸爸寫了封信,然後爸爸就把我接了回去。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離開家了。可是幾個月後,叔叔來信說,他和那個女人分手了,我可以再回去。雖然我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被送到了奶奶家。
可能是感情受到了刺激,叔叔的性格越來越古怪,好的時候對我特別好,給我買這買那,不好的時候就打罵,讓我爸把我接走。他特別看不起我們家,經常對我說,你們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可是等我走了以後,他又覺得內疚,又讓我爸把我送回來,我就像一只皮球一樣被他們踢來踢去,一直到我輟學。
我爸手很巧,什麼都會乾,就是私生活不檢點,鄰居們一提起他都說,老吳遲早要毀在這種事兒上。
由於常年和家人分開的原因,我的性格很懦弱,敏感而且自卑,班裡的男生知道我從小地方來,總是欺負我,老師也不喜歡我。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我的同桌。她從來沒有嘲諷過我,在我被班裡男生欺負的時候,她會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他們都是壞小子,別理他們。她家和我奶奶家離的不遠,有時她會和我一起上學,班裡那些壞小子就衝我們倆喊,你們搞對象。她急得臉都紅了,大聲辯解著。多少年以後,她紅著臉的樣子依然會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現在,她已經是我的妻子。那麼多年,她一直默默地等著我。這是後話。
小時候,我只知道家裡窮,爸媽總因為錢發愁,我爸還酗酒,喝醉了就打人,為了保護我們姐弟幾個,我媽沒少挨打。後來,他在外面又有了別的女人。最讓我感到惡心的是,他竟然把那女人帶回家裡來!我母親帶著我們4個孩子住一個屋,他們住另一個屋。看著那個陌生的女人和我爸,我殺了他們的心都有。我母親是個極本分的女人,只要丈夫高興,乾什麼都行。但是就這樣也沒能挽留住
父親的心,在我父親的逼迫下,他們離婚了。
那個年代離婚是件極不光彩的事情,很快,同學們就全知道了,他們都用那種眼神看我,每次去學校我都感覺像被剝光了衣服一樣,我實在受不了了,說什麼也不去上學了。
輟學後,我又來到了奶奶家,奶奶的小床已經住不下兩個人,我只好住到閣樓上。閣樓裡堆放著各種雜物,勉強放得下一張床。不管條件再怎麼苦,我也不想和父親生活在一個屋子裡。他們離婚後,我和姐姐判給了父親,弟弟和妹妹判給了母親。
父親禁止我和母親聯系,我不理會,偷偷給母親寫信。有一次,父親來天津看我,正好截住母親寫給我的一封信,他大
發雷霆,說我再和母親聯系,就把我趕出奶奶家。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掙很多的錢,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為了生存,我從文具批發市場批發了一些文具,在學校門口擺地攤賣。我仔細地攢著每一分錢,中午買一份飯吃一半留一半,留下的一半晚上接著吃。半年後,我在家門口的市場內租了個攤位,賣些日用品。這個時候,我姐姐來投奔我了,她實在忍受不了和父親在一起生活。奶奶家住不下了,我們就在外面租了一間很小的屋子,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櫃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在這頭,她在那頭。日子雖然很苦,但是有了親人在身邊,彼此可以互相照顧。
當我看到兒子第一眼時,我的眼淚流了下來,什麼是生命的意義,兒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在我們姐弟倆的努力下,攤位從一個擴大到兩個。乾了3年後,手裡有了一些積蓄,我們就開了一個小飯店,乾了兩年。然後又賣起了服裝,專賣牛仔服。那幾年牛仔服特別火,進多少賣多少,可以說我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賣牛仔服賺來的。
在跑廣州進貨的時候,有一個朋友勸我搞建材,還幫我分析市場,我覺得他說得很在理,就把全部家當都投在了建材上,姐姐全力支持我,這些年的摸爬滾打她覺得我還是挺有做生意的頭腦的。
開始並不好乾,被人蒙過也被人騙過,最險的一次差點丟了命。那次我掉進別人設的一個圈套裡,當時別無選擇,我裝著一副黑老大的口氣和他們叫板,我的氣勢壓住了他們。就在我走出大門知道自己安全了的那一刻,腿一下就軟了。
做生意這些年,每當我覺得前面沒路的時候,每當我受到引誘的時候,我說的引誘指的是吸毒,有那麼幾次我真的就要墮落了,但最終還是遠離了它們。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是我叔叔的那句話:『你們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他這句話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地紮著我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我。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在我掙到第一筆錢的時候,我就給我媽買了一幢大房子。我媽說住不住大房子不要緊,你到底什麼時候成家?我就敷衍她,快了快了。
我的感情和我做生意一樣充滿了坎坷。這些年,我一直和那個初中的同桌保持聯系,我知道她喜歡我,可我總是差著那麼一點兒。算上她,我一共談過4個女朋友,前面兩個就不說了,最讓我牽腸掛肚、傷我最深的是第三個。我給她買房子、買車、買漂亮的衣服首飾,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滿足她。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開始,有朋友委婉地提醒我,她除了我還有別的男人,我說什麼也不信,直到有一天被我看見。我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就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她說在公司加班。我說我在家,你早點回來吧。她說好。然後那個男人就開車送她到小區樓下,兩個人在車裡又摟又抱,難分難捨。我是有了她出軌的證據,可我寧願沒有看到那一幕。
後來我纔知道,她在跟我的同時,除了我見到的那個男人以外,還有一個男人。我真是崩潰了,我愛她愛得那麼深,她卻傷我傷得那麼重。那段時間我靠喝酒麻醉自己,想她的時候就用煙頭燙自己的胳膊,發瘋一樣地折磨自己。在我最難受的時候,我那個同桌一直守在我身邊,白天上一天班,下班就到我這兒做飯、收拾屋子,她從不說那個女人的不好,只是安安靜靜地守著我。
我和那個女孩兒分手半年後,就和同桌結婚了。說心裡話,結婚的時候我心裡並沒有完全忘掉那個女孩兒,我只是想讓她看看,有人愛我關心我。
一年後,我們的兒子出世了,當我看到那個小生命的第一眼時,當我學著給他換尿布、抱他在懷裡的時候,突然覺得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不算什麼了,對我老婆的感情也更深了。感謝她這麼多年來一直不離不棄地陪在我身邊。雖說老天爺讓我吃了那麼多的苦,但是也讓我擁有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我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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