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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南同學已經離開我們20年了。1990年4月18日,他的夫人洪如丁給我家打電話,說光南生重病了,問我們怎麼辦。那時,我正好出國在外,我愛人曾曉前告訴她馬上去找文化部徐文伯副部長,並告訴了她聯系的方法。4月24日晚我回到北京後,第二天便去協和醫院看光南,但那時他已經完全不省人事了。據洪如丁說,犯病前光南在家中正陪著女兒施洪蕾用鋼琴彈著他作的音樂劇《屈原》的曲子,教導她怎麼唱,突然就昏死過去,雖然文化部立即派人來將他送進醫院搶救,但他再也沒有清醒過來。5月2日光南走了。他是1940年8月22日生的,還不滿50歲就駕鶴西去了。醫院診斷是由於腦血管有一段畸形,導致破裂而死亡。光南生前自恃身體很好,幾乎沒有去醫院看過病,在他的病歷上什麼重要的記載都沒有。
我與光南是1949年9月在當時的華北育纔小學(現已改名為『北京育纔學校』)上同一個班而認識的。我們這個學校是在解放戰爭中從解放區行軍到北京的,進城後又吸收了一些民主人士的孩子。光南的父親叫施復亮,母親叫鍾復光,都是老革命者。施復亮與黃炎培等人一起創立了中國民主建國會,新中國成立以後當了新中國的第一任勞動部的副部長。1960年我聽施復亮講纔知道,他早在1920年就在上海組建過青年團,入黨後又擔任過黨的一定級別的負責人,大革命失敗後,他失去了與黨的聯系,但他仍然堅持革命,抗日戰爭時期在重慶成立的民主建國會,一直與共產黨密切合作,最後成了新中國的參政黨。施復亮是一個文化人,這個特點在光南身上也明顯地體現出來。
光南在班上非常文靜,又擅長音樂,所以有的同學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小姑娘』。1951年秋,我們一起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附中二部(現在改名叫『北京第101中學』),又被分到同一個班,一直到1957年秋高中畢業。在整個中學的六年,我們兩個人的私交是非常好的。我非常佩服他的纔華。他常給我講一些我這個從農村來的孩子從來沒聽過的故事。比如他說中國的文字有諧音,過去有一位文人在湖上蕩舟時寫了一副對聯:『兩舟並行,櫓速不如帆快;八音齊奏,笛清難比簫和』,就把眼前的情景與歷史上的幾個人物——魯肅、樊噲、狄青、蕭何聯系起來了。又如,一個高班同學教我講一種『瞎子話』,就是把一個字音的聲母與韻母分開,用一定的規則把聲母與另外一個韻母拼,再用另外一個聲母與原來的韻母拼,這樣一個音就變成兩個音,如『你』聲母是『n』,韻母是『i』,讀『捏己(nie-ji)』,別人就聽不懂了。我想把這種話教給他,但他說,你看小說《鏡花緣》,其中講到一個書生到了女兒國,那裡的姑娘非常有纔華,他卻像一個大傻瓜,姑娘們問他的問題都答不上來,姑娘們就自嘲說『吳郡大老倚閭滿盈』,這就是中國字的切音。所有中國字的音都可以把一個音分成兩個,只要有時用一個『零聲母』,而中國字發音,韻母是沒有聲母結尾的。古代的字典對字就是這樣注音的,姑娘們說的是『問道於盲』。這纔使我對『瞎子話』恍然大悟,後來我用這個方法設計了一種『雙拼方案』。這種方法後來又有很多人研究,並形成了電子計算機一種文字輸入方式。
上中學時我們學校每周放一次電影,光南看完一遍竟能把電影裡的主題歌完整地記錄下來,後來他居然把一個唱片中的交響樂分樂器、分聲部地記下譜來。在從初中昇入高中這一段時間他又迷上了作曲,經常在上課時也作曲,結果耽誤了聽課,受到一些同學的非議,而我與另外一些同學常常在考試前幫他復習、補課,可喜的是他的考試成績還相當不錯。1954年我擔任了學校的鋼琴組組長後,還主動把他吸收到鋼琴組,讓他練習鋼琴。這樣我們倆之間的關系就更加親密了。高一時,我們班的班主任得了重病,全班51個同學每人給老師送了一個雞蛋,他就寫了一首《五十一個雞蛋五十一顆心》的歌,在全校每學期都有的文藝會演中演出,我做鋼琴伴奏,結果還得了第一名。這樣,他的作曲纔能在班上逐步得到認可,終於被接受為共青團員。後來他和馬勇(當時班上的文娛委員)及我還改編過《皇帝的新裝》、《金魚與漁夫的故事》等小短劇。由於他作曲已經小有名氣,學校便委派他編輯《圓明園歌聲》,我也幫助他編,1957年又協助他編了一本《中外民歌選》,裡面選的歌曲全部都是他自己寫的,但大多用了假名字。油印時有幾本用的是當時比較高級的道林紙,他專門送了我一本,上面寫著:『見此如見人,久久莫相忘!贈給紹祖。光南1957年7月1日。』(未完,續文請見明日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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