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母意外身亡 黎雲龍翁債婿償 黎雲龍一家和薛梅一家正圍坐在堂屋的方桌周圍吃早飯,薛梅的爹娘偶爾也被邀到黎家住上幾天,兩家人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家人。黎尚林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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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母意外身亡 黎雲龍翁債婿償
黎雲龍一家和薛梅一家正圍坐在堂屋的方桌周圍吃早飯,薛梅的爹娘偶爾也被邀到黎家住上幾天,兩家人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家人。黎尚林嚼著脆生生的疙瘩頭咸菜說:『昨個晚半晌,我碰上馬寡婦的兒子張小萬了,穿著一身洋服,人模狗樣的。』
『聽說他去了香港。』黎雲龍搭著話。
『去了好幾年吧?』張氏停下筷子,問。
『對了。』黎尚林接著說,『他把我讓進茶館,說了這麼一檔子事。』黎尚林望著薛梅一家,黎雲龍覺得情況不對,也放下了筷子。黎尚林看了薛梅一眼,定定地望著薛梅爹,說:『他說,親家拿走了他家五十兩銀子,有這事嗎?』黎尚林面露置疑。
薛梅爹兩眼看著桌子,一聲不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薛梅母女倆對視了一陣兒,薛梅起身回西廂房了,薛梅的爹和娘也盡快地撂了碗筷,拾掇拾掇,上船出河了。這一天,兩人的心思都沒花在河田上,乾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顯得心不在焉。太陽下山了,這一天只撈了點小魚小蝦。『夠下酒的了。』薛梅爹蔫蔫地說:『炸了它,咱倆喝兩盅,不收河了。』
薛梅娘提著半簍小蝦米小魚下了伙艙。『你把銀子到底放哪兒了?』薛梅娘燒著鍋,問進艙的丈夫。
薛梅爹仍擺起肉頭陣,不聲不響地支起了飯桌。
『你倒是說話呀!』薛梅娘把煮好的魚蝦放在了丈夫面前的小桌上,薛梅爹一盅一盅地喝著酒,仍是默不作聲。
天黑了,薛梅娘點上了泡子燈,放在了小桌上。大沽這時已經有了煤油,不少人家把豆油燈換成了點煤油的泡子燈。
幾杯酒下肚,薛梅爹終於開口了,『我買了房子,置了地,我看咱乾脆回勝芳養老去算了。』
『你又胡說!』薛梅娘坐在男人對面,吃著餑餑就著小魚,『還沒醉,就說胡話了。』
『你不信?是真的!』薛梅爹一盅一盅地揚著脖兒,眼睛裡布著血絲。
『房子、地!在哪兒呢?』薛梅娘端著稀飯,用眼翻著男人,她根本不相信男人的話。
『他張小萬想要錢?沒門!』薛梅爹又連喝了幾盅,口齒不清地說:『他有字據嗎?紅口白牙不算!』
『有沒有字據另說著,有沒有良心纔是真格的,你可別讓人家瞧不起!』薛梅娘勸著男人,『你讓梅子在黎家怎麼做人?』
『這事你別跟著瞎摻和,他張小萬要錢,我跟他經官。我給他來個死不承認,諒他也沒轍!』
三天過去了,不見父母收河,薛梅挺著大肚子不知到小漁村去了多少趟。見人就打聽,不知問了多少人。人人的回答都令薛梅失望,人們都說,收河時根本就沒看見他們的蹤影。『也許他們回勝芳了。』人們安慰著薛梅。
薛梅明顯地憔悴了,爹娘不辭而別,她知道這和公公那天在飯桌上說的話有關。
『要麼,我去勝芳看看?』黎雲龍很是體諒薛梅的處境,看著薛梅不快樂,他真的心疼。
『等兩天再說吧。』薛梅有氣無力地說著,心裡還抱著幻想。
又是一個大潮水,黎雲龍陪著薛梅站在河岸上,眼望著河口的方向,盯著每一只出現在視野裡的漁船,由白帆點點到船身畢現,總是由希望變成失望。最後,只剩下河口的海面上,白茫茫一片,該回來的都回來了,惟獨沒有薛梅期待出現的漁船。
天晚了,風硬了,海風吹來陣陣涼意。『咱回去吧。』黎雲龍催促著薛梅,薛梅似乎沒有聽見,任憑涼風吹透了衣裳,吹亂了頭發,她兩眼依然盯住了河口。忽然,從遠處漂來一塊船板,隨波來到薛梅站立的河沿邊上,不停地打著轉轉。這個怪事讓黎雲龍起了疑心,他脫鞋下到河裡,撈起那塊木板,拿在手上看。這是一塊被火燒焦了的船板,薛梅無意中從那塊船板上發現了一個她熟悉的痕跡,她一把從黎雲龍手中奪過那塊船板,仔細打量起來,那上面有她一幅在兒時用鐵絲刻下的『圖畫』,只有她自己纔認得出的『圖畫』,那是她童年時的游戲,有著不為人知的私密。
『爹呀!娘呀!』薛梅舉著船板,要向河裡撲,黎雲龍急忙攔住了薛梅,薛梅昏厥在黎雲龍的懷裡。
黎雲龍從大沽船塢裡出來,遠遠看見一個人站在路旁,顯得特別紮眼,從那人的衣裳做派上看,不像是大沽人。那人顯然是在等人,因為他不時地抬頭向廠門口張望著。
『這人在等誰?』黎雲龍下意識地自問。等近到一定距離時,兩個人彼此都認出來了。
『張小萬!』
『黎雲龍!』
西沽本來不大,一個原住在車市口,一個還住在潮音寺西頭,離著並不遠。從小總打頭碰臉的,彼此都熟悉。
『站這兒等誰呀?』
『就等你!』張小萬收攏了臉上的笑容,目光變得深不可測。黎雲龍立即覺得張小萬來者不善。
『雲龍哥,是這麼回事兒。』張小萬與黎雲龍並肩走著,『我為嘛離家出走,我想西沽人沒有不知道的,西沽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誰家鍋臺衝哪都清楚。』張小萬用眼乜斜著黎雲龍。『回來以後,我想做點事兒,』張小萬接著說:『可,可一時錢不湊手。』
『好了,小萬兄弟,你也別往下說了。雖說我岳父岳母如今已不在人世了,可他們欠下的賬,我來還!』
『雲龍哥真是爽快人!痛快痛快!』張小萬笑了,『就算我借你的,等我緩過手來,我再還你,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嗎!』
『我能不能分期還給你?』黎雲龍看著張小萬,打算和他商量一下。
『是這樣,雲龍哥,』張小萬又打起了洋腔,『還是那句話,要不是等用,我不會來找你。再者,為這事我老上您家跑,好說不好聽,是不是?』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黎雲龍不耐煩了,『三天之內,我給你湊齊。』
『咱們一言為定!』張小萬說罷,揚長而去。
黎雲龍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上哪兒去弄五十兩銀子啊?』他不由自主地朝著楊家堡走去,直到進了玉花樓,人還懵懵懂懂的,仿佛夢游一般。
『呦!稀客呀!雲龍兄弟,你怎麼不回家,跑到這兒來了?』周婷望著愁眉不展的黎雲龍,猜測著,『跟弟妹吵架了?』說著,將黎雲龍引進堂屋,安頓在座椅上,黎雲龍還是低頭不語。
『有事說嘛,你光坐著乾嘛?』周婷著急地看著黎雲龍,黎雲龍蠕動著嘴脣,就是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是一定有過不去的坎兒了,快說給姐姐聽聽,別讓姐著急。』
黎雲龍這纔把五十兩銀子的事,前前後後,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五十兩不是個小數目,姐要是拿不出來,我再想別的轍。』
『你上哪兒想轍去?』周婷義氣地拍拍黎雲龍的肩,『五十兩銀子我還是有的!』周婷轉身去了一會兒,手裡拿著一張銀票又返回,『你把這個給了張小萬,他就不會再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