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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人:閆吉萍女 42歲無固定工作】
【起 因】
去年冬天,閆吉萍曾給『聞心公社』打過電話,但後來又抱著『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放棄了見面。
在接下來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她曾三次試圖自殺;離了婚又復婚,最終還是不得不離。如今,最讓她痛苦的婚姻已然終結,然而,她又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曾經親密無間的兒子,似乎正在離她越來越遠。
聞心面前的閆吉萍,鎖骨可見,但又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柔弱,而是乾瘦,就像深秋時在北方的風中暴露許久的樹枝,乾裂中帶有不妥協的倔強和任性。她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某處,聞心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纔發覺那目光沒有落點。
閆吉萍說,半個月前她投河自盡被人救上來後,曾在海河邊放聲大哭,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眼淚了。
本來,死過一次的人總能想得開、看得透,但是閆吉萍好像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周圍狹窄異常,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采訪持續的時間很長,因為閆吉萍說了很多車?轆話,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能讓人玷污了她的清白。
事情的起因,可歸為閆吉萍丈夫的處女情結。結婚近20年來,他始終糾纏於妻子當初是否為處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在火種未成燎原之勢前,人們還是可以選擇,是澆上一盆水還是一桶油。沒人願意自己的婚姻被燒成灰燼,讓自己連同感情一起流浪。但是選擇火上澆油的人,從來都不在少數。
閆吉萍的故事中夾雜著同甘共苦的情、悔不當初的恨,如今更多的,是化解不開的結和不知何去何從的無措。
所以,她又一次想到了聞心,並終於在一個秋天的上午,出現在聞心面前。
情感線索
我要兒子知道我是清白的
兒子中考一結束,我和丈夫就第二次辦了離婚手續。
離婚的主要原因,是他懷疑我結婚時不是處女,而且滿世界跟人嚷嚷。走在小區裡,我都能聽見有人在嚼舌頭,對著我指指點點。
他第一次為這事跟我糾纏,是在結婚一年後。那次我們為一點兒小事吵起來了,他態度蠻橫又強硬,愣說新婚之夜沒見紅。我這人向來黑白分明,如果是我的錯,你怎麼說我都沒關系,但憑空給我扣帽子,我決不答應。況且,這還是有關人格的大事。
新婚之夜的血他可能真的沒注意,但第二次同房時又出血了,我當時給他看過。記得他自己那時也說過,是他讓我變成了真正的女人。可這些細節他現在卻都不承認了。
第一次他沒鬧出什麼結果來,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後來這些年,我們夫妻感情還算不錯。可是兩年前,不知為什麼,他又開始糾纏這件事。那是一次我倆在一起後,又有出血,我正在奇怪,他忽然一骨碌爬起來,說:『你淨騙我。你跟我時,根本就不是閨女。』
我一時蒙了,哪能想到做了將近二十年的夫妻,他心中的這個疙瘩還沒解開!再跟他提當年的細節,他根本不聽,瞪著眼睛衝我喊:『你當初根本就是騙我的,那都是雞血!』
無憑無據,我百口莫辯,滿腹委屈地試圖入睡,卻是一夜的失眠。正好那些日子不舒服,去醫院檢查,纔發現得了宮頸炎,醫生說出血就是這個原因。拿著診斷結果,我一肚子的委屈。想當初,我是乾乾淨淨進的他家門,跟了他那麼多年,苦也受過、累也受過,一心跟他過日子,一丁點私心雜念都沒有,怎麼到現在還這麼誣蔑我呢?我回家想跟他說理,可他又來老一套——耍賴,壓根兒就不承認自己說過那些難聽的話。
原以為這次又會不了了之,可沒想到,這件事成了他抓在手裡的一個小辮子,隔三差五他就要抻抻拽拽。慢慢的,我聽到外面有關於我的流言蜚語,但是我沒辦法拉著每個人去解釋是怎麼回事!
那些嚼舌頭的人,連我們吵架的細節都知道,而且還有鼻子有眼地說丈夫曾揚言不想要我了!那些話如果不是丈夫出去說的,誰會知道?就算他不承認也賴不掉!
我最討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更恨有人毀我清白。我和丈夫開始頻繁地吵架,再加上他這個人突然變得絮絮叨叨,我花3塊錢買個紙簍,他都能嘮叨幾十遍,嫌我亂花錢。他之前不是那樣的!
有傳言說他在外面有女人,雖然我不信,但還是提出了離婚。他不同意,但我堅持。於是我們辦了離婚手續。
所有這些都瞞著兒子。辦完手續那天我倆一起回家,看著正在寫作業的兒子,我的心忽然就軟了。那天我一直胃疼,丈夫說了一句:『我給你做碗面湯吧。』就讓我想起了他的諸般好。
第二天一早,我們又復婚了。
復婚後的平靜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又開始重提那件事。他一提我就受刺激。我成了一個隨時會爆的炸藥包,丈夫就是那個點導火索的人。每次他悄沒聲兒地點火,我這頭立即就爆炸。
爆炸之後,自然是一家人都不得安寧,兒子的學習也受到了影響。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兒子中考後,我第二次提出了離婚。商議離婚的那天,我們談論財產和兒子的歸屬問題。兒子就坐在旁邊,任我們說什麼,都一聲不吭。
商議的結果,兒子歸了丈夫。我們有兩處住房,離婚時我和丈夫每人分了一處,但辦完手續後我沒立刻搬走。丈夫開始挑撥我和兒子的關系,他對兒子說我不要他了,還說另一處房子本來是留給他的,但是我非要離婚,搶走了兒子的房子。他甚至跟兒子說:『你媽嫁給我的時候不是閨女!』
兒子是我一手帶大的,這麼多年接送上下學、抄寫背默都靠我一個人,平時兒子有什麼事,總是第一個給我打電話。兒子懂事,知道心疼我,功課那麼忙,還總惦記著幫我做些家務。可是自從我們離婚後,他好像對我一下子就冷淡了,經常跟他爸爸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什麼。有事時,他第一個想起的不再是我,而是他爸爸。
以前,我一直為這個家而活,現在沒了丈夫,兒子就是我全部的希望了。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誤會我,唯獨兒子不能!可是,我越想說清楚就越說不清楚,每次我試圖跟兒子解釋,他都雙手抱頭,不耐煩地讓我不要再說了。兒子離我越來越遠,一種再也觸摸不到他的無力感在我心中蔓延。
既然已經離婚了,我就不在乎丈夫怎麼想。可我怎麼纔能跟兒子解釋清楚呢?
聞心幫助
家是講人情的地方
閆吉萍的兒子就讀的是一所寄宿高中。本來,聞心可以給這個孩子打個電話,幫他們母子溝通,但是處於青春期的孩子多少有些叛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可能會刺激到孩子某根敏感的神經。權衡之後,閆吉萍決定暫時先不讓聞心與孩子通話。不能說服孩子改變,那麼閆吉萍就只能嘗試改變自己。
其實,孩子的狀況未必如閆吉萍想得那麼糟糕。她所說的丈夫挑撥她和兒子的關系、兒子對她誤會很深,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只是推測,做出推測的依據,就是她試圖解釋時兒子不耐煩的表現,還有當兒子和丈夫談話時她所聽到的只言片語。
但是很可能,兒子的關注點根本就不是父母新婚之夜的那一滴血,而是他的家。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父母離異對孩子都是不小的衝擊。閆吉萍的兒子剛剛經過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考試,還沒來得及放松就面臨家庭分崩離析的現實,這種狀況本身就給他造成了困擾。聞心曾采訪過一個父母離異的孩子,他說他關注的並不是父母的婚姻本身,而是父母婚姻破裂後,他是否還能安定地生活,是否還能同時擁有爸爸和媽媽。
可以說,閆吉萍和丈夫婚姻的破滅終結了兒子的某種生活,加上兒子現在離家在外,改變帶給孩子極大的不安全感,造成了孩子的痛苦。但是,此刻的閆吉萍想的卻只是如何讓兒子相信她的清白。
『你一定要讓兒子相信你的清白,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兒子?』閆吉萍是個好母親,但聞心必須讓她看到自己的私心。
正如閆吉萍所說,她是個黑白分明的人,她幾乎立即就承認了自己自私的想法。千方百計去解釋,其實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好女人。然而站在孩子的立場去想,一個『好母親』對於孩子的意義,遠比一個『好妻子』要大得多。
閆吉萍是個認真的人,『較真兒』貫穿了她婚姻的始終。當矛盾出現時,她如臨大敵,漸漸的,『較真兒』幾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實際上,即便丈夫有意點燃了導火索,閆吉萍還是可以選擇不爆炸。有些事,過多地去解釋只會越描越黑,不僅把自己帶進了昏暗的小路,連兒子的幸福都搭進去了。
『很多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而生活本身也比證明自己更重要。而家庭也不是一個非得強調是非黑白的地方。家是一個講人情的地方。』閆吉萍若有所思的表情讓聞心覺得可以結束這場談話了。
閆吉萍說,她會聽聞心的話,不再刻意去向兒子解釋、證明什麼,而是多關心兒子,用愛陪伴兒子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
這是一次順暢而成功的交流,離開時,閆吉萍的眼中已有了光芒。
專家解讀
解釋只會引來更大的懷疑
【本期專家】呂金龍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高級心理教練,催眠師,時間線治療師,爸媽在線心理諮詢中心天津分公司督委。擅長婚姻情感和親子關系等方面的諮詢。
看完閆吉萍的故事,可以感覺到她現在正陷入一種情結中。與她的丈夫相比,處女情結對她的影響更深,於是她進入了一種狀態,要解釋、要訴說的狀態,好像祥林嫂一樣。區別在於,祥林嫂是不斷地對外訴說,而閆吉萍卻是不斷地對內訴說,並伴有一種壓抑,進入了一種更痛苦的狀態。
然而,她的試圖證明只會帶來更大的懷疑,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反復地強調、解釋,在別人心中就變成了事實。這時就更激發了她解釋的衝動,於是進入了惡性循環。只有她自己放下這種情結,不再計較,惡性循環纔有可能停止,畢竟謠言止於智者。
這樣做,無論對她還是對她的家庭都是有益的。
曾經的閆吉萍面臨的是兩難的選擇,要麼徹底離婚,這就意味著過去的一切、家的溫情都被放棄了;但是,選擇復婚又意味著自己不得不接受愛人的觀點,這是她不能忍受的。她矛盾,所以纔反反復復,兩次離婚,對自己的身心都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而且她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也表白不清了,有口難辯。
現在閆吉萍要做的,就是接受自己的選擇,不再糾纏於過去的生活,而是給自己另一個美好的開始。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那就放棄吧,當她真的放下的時候,也就是給了自己一個重新思考和面對生活的機會。
一個人首先是要愛自己,如果自己都不愛自己,就很麻煩了。而文中的閆吉萍正是這樣的人,她把自己的寄托放在孩子身上,放在愛人身上,如果家人放棄了她,她就丟失了自己,所以纔有那麼深刻的痛苦,纔有自殺的企圖,因為她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來看一下『我愛你』的真諦:如果『我愛你』的目的是『你同時也要滿足我,否則我就不愛你了』,那麼,『愛別人』不過是變相『愛自己』的另一種形式。
建議閆吉萍從此時起學會關注一下自己,照顧好自己,使自己開心纔是最真實的。愛惜自己,從接受現實開始。
另外,要正常對待和孩子的關系。夫妻離婚了,對孩子來講不過是父母分開了,父母依舊在。雖然離婚對孩子會有一些影響,但是影響最大的則是父母向孩子抱怨對方、指責對方,或者是想辦法彌補給孩子愛,這樣過多地付出,對孩子還會造成另一種傷害。
希望閆吉萍能夠認真思考,放下不適當的情結,做到真正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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