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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毛蹲在槐的身邊,也不知深淺地和他一起望天上的星星。半晌,王大毛啞著聲音道:大哥,共產黨的軍隊把二龍山都圍住了,以後咱們的日子該咋弄?
以後的日子不僅是王大毛所擔心的,也是山上的弟兄們都擔心的。國民黨那麼多的隊伍說垮就潮水似的垮了,他們不再相信國民黨了,他們只相信槐。此時,他們的身份已經不是匪了,而是國民黨隊伍的殘部。他們當土匪時,可以做到不知天高地厚,現在他們做了國軍,和共產黨的隊伍打了那麼久的交道,他們清楚,共產黨的隊伍說一不二。
半晌,槐說:山上的糧食還夠吃多久的?
王大毛掐著指頭捏了半晌道:十天半個月的還夠。
槐從天空中收回目光望著空蕩蕩的山林道:春天了,山上也能弄到一些吃食,只要我和馮山的事了結了,咱們就下山,你們該怎麼活就怎麼活,我的命只有天老爺知道。
槐這麼說完,王大毛就蒼涼地喊一聲道:大哥,你何苦這樣?
槐就不說話了。對於槐和馮山的關系,許多弟兄都清楚。槐說和馮山有仇,那就是有仇,弟兄們心裡有的只是槐,槐說什麼就是什麼。按理說,當年國軍的胡團長率部攻打南山,他們死了三十幾個弟兄,他們對胡團長的仇恨可以說不共戴天,但槐最後說投奔胡團長,他們就一舉投奔了國民黨,這都是槐一句話的事。這是他們當土匪時養成的習慣。
王大毛這時就說:大哥,都聽你的,你說咋的就咋的,弟兄們的命就是你的命,生生死死和你在一起。
槐突然鼻窩深處有些發熱,有兩行淚從眼角流了下來,只是天黑王大毛看不見。槐甩了一下頭,把淚甩到了山崖下。好半晌,槐嗡著聲音說:我和馮山了結了,咱們就各活各的。
然後他立起身,拍了拍王大毛的肩道:馮山最遲不會超過明天,他就會上山的。
文竹上山那一夜,馮山一宿也沒合眼。他們這個團在戰役結束後,接到的命令是肅清殘敵,一般以連為單位,圍剿二龍山時,考慮到地勢,他們一個整編營把二龍山圍困了。大家時間都是一致的,現在已經有隊伍執行完任務,向團部報到了。然而,他們三營駐紮在二龍山腳下,對二龍山還沒有放一槍一彈,山上山下就那麼對峙著。
文竹上山,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然而這點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又破滅了。天一亮,二龍山上仍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望著頭頂的太陽,日出三竿時,仍沒有動靜。這時,他每隔一個小時就派人去山腳下察看情況,不時有人匯報:營長,文竹還沒下山。他聽著一次次匯報,臉色就越來越難看。隨在他身邊的孔大狗也如坐針氈,屁股下像著了火似的,一次次欠起身子向外張望。
馮山終於下了決心,從腰間掏出槍,拍在桌子上,孔大狗一愣,馮山就說:把各連的連長叫來。
孔大狗以為馮山要下達攻山的命令,很爽快地應了一聲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三個連長氣喘吁吁地就來到了馮山面前。此時馮山已經繪出了一張二龍山的地圖。他就在地圖上紙上談兵地把任務都布置下去了。一連在龍脊佯攻,二連三連在龍腿上主攻。幾個連長拍著胸脯說:營長,放心吧,錦州咱們都拿下了,小小的二龍山不在話下。
總攻的時間定在第二天上午十點。全營的人都知道文竹已經上山了,現在杳無音信,生死不明,他們不明白,營長為什麼把總攻的時間定在明天,而不是現在。
當眾人把想法提出來後,馮山把槍插到槍套裡,站起身來衝眾人說:今天我先上山。
馮山說出這話,眾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文竹上山時,他們就不同意;如今文竹生死不明,馮山又要獨自上山,他們沒有一個人同意。
孔大狗帶著哭腔說:大哥,營長,你不能去,槐那小子對你是啥心眼你還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心狠手辣,嫂子還沒有消息,你可不能再去了,要攻山行,現在就打。
馮山就用目光一個個地望過去,幾個連長在他的注視下,一個個地都低下了頭。馮山的目光最後和孔大狗的目光接上了火,孔大狗還想叫囂什麼,但看見從馮山目光中透射出來的力量,他的話在嗓子眼裡嗚咽了一下,半晌,潮濕著聲音說:大哥,你要去也行,一定得我陪你去。
馮山說:我一個人夠了,你們都在山下等著,記住,明天上午十時,我還不下山,就發起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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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上山來勸自己的文竹,槐一時竟沒了主意。他讓文竹走,文竹沒反應。他只好主動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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