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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當上科長那陣,被一些前來辦事的客戶前呼後擁,一天到晚『科長』長、『科長』短地叫著,漸漸有些飄飄然起來。
一天中午,赴完一個飯局,客戶本來要用小車送我到家裡,怎奈小區門前修路,只好步行一段。走著走著,忽然有一個聲音直呼我的名字,這聲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再一扭頭,打量了好一會兒,纔發現是一位多年前的同事老屈。當時,他只是一個臨時工,負責院裡的衛生清掃,沒事的時候,總到我辦公室看報。他的年紀比我長,見了我總是直呼名字,到現在還是如此。
可不知為什麼,老屈這一次叫我,聲音、表情雖然跟過去一樣,給我的感覺卻不一樣了。聽起來別扭、刺耳、不舒服,和那些每天對我點頭哈腰的客戶比起來,這人簡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我強忍心中不快,和他搭訕了幾句,得知他還在原單位搞衛生,之所以還記得我,是因為我當時人緣好,沒一點架子。
我人緣好嗎?我沒一點架子嗎?如果這是人們對我如今的評價,無疑我做人是成功的。可是,它出在一位多年前的同事之口,出在一個完全不知我已經『高昇』的人之口,可以想象,如果他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八成也會像那些求我的客戶一樣堆滿媚笑,『科長』長、『科長』短地掛在口頭。
可客戶們真心對我好嗎?他們是來求我辦事的,有道是世上沒有無怨無故的愛,『客之美我者,有求於我也』。如果不是一個『求』字,那些人的表情,可能還不如老屈。而眼下不知情的老屈,看我的眼神是平等的、真誠的,說話的口吻,還是以前那種同事間無拘無束的情懷。而我呢,明顯多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心態,這種潛滋暗長的驕奢之氣,顯然是被那些天天『科長』掛在口頭的客戶給慣的。
好歹我現在只是一個科長,萬一將來當了局長、縣長……真有點不敢往下想了。到這個時候,眼裡的老屈已不再那般討厭,而是像一位哲人,提醒我常在河邊走,如何不濕鞋;提醒我時時保持一雙慧眼,甄別生活中真正的朋友、善意的聲音。
記住生活中那些永遠直呼你名字的同事和朋友吧,讓那些生命裡最純正的及時雨,早日澆開心中累積的自負和陰霾,還原心頭一方永遠清醒而靚麗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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