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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裸袖素色套頭馬甲,長過腳踝,內配一件帶花喇叭袖小衫,這是1920年天津街頭的一款流行時尚。露在外部的喇叭袖襯出穿著者追求隨意的自由氣質,而長馬甲不僅能雕塑出身材高挑的美好觀感,還兼具保暖和掩蓋腰腹臀腿等身材局部缺陷的實用功能,小衫上的俏麗花紋圖案和馬甲的純色,一花一素,一動一靜,即不太呆板,也不太張揚,將剛剛從2000多年封建桎梏中解放出來的中國女性在傳統美與現代美中探索徘徊的心態透露無疑。
的確。中國的二十世紀一二十年代,是一個個性張揚而又充滿矛盾的時代。辛亥革命推翻了中國長達兩千多年的封建統治。接下來,長期的封建禮教根植於人們腦中的思維觀念面臨著巨大的挑戰。求新求變,求奇求異的想法,挑動著當時走在時代前列人們的每一根神經。於是,大到制度設計,小到社會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成為人們展示時移世易、萬象更新的載體。作為人們內在情感和觀念最直觀外在表現的服飾,自然成為這種時代特征最突出的表現。而在所有變化的服飾中,又以女性服裝的推陳出新最為頻繁。畢竟,古往今來,女性時裝就是時裝王朝中最不安分的一個。
1912年,民國成立,舊王朝被推翻。在此之前,社會上『剪辮易服』的口號已經喊了有些日子了。在興奮與忐忑之間,愛美的女士們開始琢磨,明天我們到底該穿什麼?不久之後,政府頒布的一部《服制條例》給出了答案,這部法令對女子禮服作出的規定是:『上身所穿袍衫,其制長與膝齊,有領,對襟式,左右及後下端開衩,周身得加以錦繡,紋飾隨所宜。下著裙子,前後中幅(即裙門)平,左右打襉,上緣兩端用帶。』其基本思想即是上襖下裙。這難免讓充滿期待的時尚達人們大失所望,因為這種規定和清朝的上衣下裳基本上沒有什麼兩樣。當然,這種呆板的規定終究難以束縛住愛美女士們對形象完美的追求。由於對普通民眾的日常外出服和家居服,政府沒有作出規定,當時的服裝設計師們在便服領域對女性服飾進行了一些探索。
雖然愛美女士們急於更新自身著裝,可是根深蒂固的傳統著裝觀念並不是一年半載就能逾越的。改良傳統服飾,加入現代元素,作出讓社會接受的改變,就成了這種探索的基本趨勢。馬甲又稱坎肩,是一種無領無袖,且較短的上衣,主要功能是使前後胸區域保溫並便於雙手活動,它可以穿在外衣之內,也可以穿在內衣外面。
在清末多以短款開襟為主,穿著者多為男性。而小衫也是中國婦女古已有之的一種服飾,有寬筒直袖的,也有喇叭袖的,有長款的,也有短款的。這兩種服飾都具有濃厚的本土特色。富有創意的設計者,將男士穿著的短款馬甲加長,配以西方式顯示女性曲線美的剪裁,改造成了這款能彰顯女士高貴氣質的女士長馬甲。至於馬甲內穿著的小衫,則借用了中國古代的喇叭式,並縮短喇叭袖口的寬度,達到恰如其分露出女士玉腕、彰顯新時代女性渴望自由解放心態、卻又不過分誇張的美學觀感。
為了突破小衫和馬甲帶出的傳統沈悶,設計師從中國傳統刺繡藝術上獲得靈感,利用喇叭袖上的繡花來展現一種活潑跳躍的時代氣息。當時的時尚達人們就是這樣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巧妙地拿捏著平衡。
時尚的奇葩並不是在每片土地上都能盛放。馬甲配小衫的時尚能夠在天津流行起來,還源於近代天津這座城市對前沿時尚的開放和包容性格。第二次鴉片戰爭後,天津開埠通商,外國租界相繼建立,居住在租界中的洋人們,不停地將巴黎、倫敦、米蘭這些世界時尚之都的前沿信息傳遞進來,他們的『奇裝異服』不僅讓天津人開了眼界,也使這裡的人們在自覺不自覺間,增強了對新式服飾的耐受力,在這片土地上形成了一種敢於接受最尖端時尚的社會氛圍。
民國成立到1928年間,中國政府的首都在北京,作為京畿重鎮,不少前朝遺老、政要名流和富商巨賈頻繁穿梭於此,他們中的許多在這裡安家立業,他們的妻妾眷屬,構成了支持時尚產業鏈條可持續發展的消費人群。
天津是近代中國北方的工業中心,服裝紡織業發達,這裡是中國時尚的制造地和示范地之一,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從來都有享受時尚洗禮的特權。一切的一切,都使天津名正言順成地成為中國北方的時尚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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