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子欲攜槍入股 黎尚林要毀譜絕傳 王連科驚得睜大了眼睛,但很快拱起手,笑著說:『幸會幸會!老四位這是從哪兒來?』王連科說著,將白胖子一行讓進了待客室。隨後,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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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胖子欲攜槍入股 黎尚林要毀譜絕傳
王連科驚得睜大了眼睛,但很快拱起手,笑著說:『幸會幸會!老四位這是從哪兒來?』王連科說著,將白胖子一行讓進了待客室。隨後,將吳毓麟請了過來。吳毓麟也深感意外,但他還是很高興,似乎絕望中又峰回路轉。雙方寒暄了一陣,吳毓麟說:『不知老四位是從此路過,還是專程——』
白胖子急著說:『我們是專程。在貴地已經等您三天了!』
吳毓麟和王連科兩人對視了一下。
『我跟您直說了吧。』白胖子一臉坦誠,『我們是倒騰軍火的,暗地裡已經摸清了你們的底細,知道你們也是為馬克沁機槍纔去的自貢。只可惜,你們晚了一步。沒想到東北王不夠意思,好容易給他搞到了馬克沁,他卻連本錢都不給,我們就找您來了。』
『噢!』吳毓麟心跳加快了,一種暗喜湧上心頭。
黑瘦子看著吳毓麟微紅的臉,知道白胖子的話起了作用。『我們從東北來此,就是為了給馬克沁機槍找婆家!』黑瘦子說得更明白。
『能不能先讓我飽飽眼福?』吳毓麟一副期待的表情,輪番看著眼前的四個人。
『可以。』白胖子說著,向大個子使了個眼色。大個子提著一個精美的木箱來到吳毓麟面前。吳毓麟激動得面紅耳赤。大個子開了一道鎖,又開了一道鎖,纔把木箱打開,露出了湛藍湛藍的一挺機槍。吳毓麟把兩眼都看直了,王連科也來了精神。
『不知張大帥給了什麼價?』吳毓麟說。
『太少了!』白胖子伸出了食指,『這個數哪行呀!』
『一百塊?』吳毓麟大著膽子猜著。
白胖子輕輕地嗨了一聲,隨後笑著說:『吳總辦真不知道行情呀!這種新造兒,在國外一挺要賣到一千塊呢!』
吳毓麟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說,廠裡好幾個月沒開支了,我上哪兒去弄一千塊大洋呀!
一直沒吭氣的老趙,這時說:『我們知道船塢現在不大景氣,吳總辦也別為難,我說個辦法,看看行不行?』
吳毓麟和白胖子等人一齊注視著談吐不凡的老趙。老趙一板一眼地說:『眼下讓吳總辦拿出一千塊大洋,恐怕有困難,不妨咱們雙方簽一個協議,我們出槍,吳總辦出技術,合股進行仿造,成功了平分秋色,您看怎麼樣?』老趙用眼神征求著白胖子的意見。
『可以!』白胖子當即表態,同時注視著吳毓麟。吳毓麟臉漲得通紅通紅,急切地吩咐王連科:『快去三義順飯店訂桌酒席,要雅間!』王連科看著吳毓麟不說話,有些猶豫不決。吳毓麟見狀,急忙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遞給王連科,『把這押給掌櫃的,要上等的酒菜!』
王連科接過玉佩就往外走,白胖子上前攔住說:『吳總辦不必如此,我們來做東。』
『不!』吳毓麟大聲而堅定地:『這是我們的一番誠意!』
黎尚林被人抬回到家裡,從此一病不起,黎英傑惶惶不安地恭候在病榻前。黎尚林在昏睡中驚醒後,感到口乾舌燥,便張了張嘴。守在炕前的黎英傑見狀,急忙起身斟了一碗水,雙手遞到黎尚林面前。黎尚林一見眼前的黎英傑,氣便不打一處來,他一巴掌打翻了黎英傑手上的茶碗,用顫抖的手,指著黎英傑的鼻子厲聲罵道:『你個不孝逆子,給我滾!我黎家沒有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話沒說完,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憋住。外出買菜的張氏聽到屋裡的動靜,急忙丟下手裡的東西,邁著碎步跑進來。只見黎英傑正攙扶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黎尚林,不知所措,而黎尚林則邊咳邊用力地甩著黎英傑的手。張氏一切都明白了,她急忙推開孫子,說你先到屋外去,別氣著你爺。
等黎尚林漸漸緩過勁兒來,又沈沈地睡去,張氏纔悄悄地放下門簾,來到堂屋。黎英傑負罪般從八仙椅上站起來,不敢直視奶奶的眼睛。張氏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嘆口氣說:『你呀,你非得把你爺氣壞了不可。』張氏見黎英傑眼裡充滿了驚恐和內疚,心裡又湧起一絲不忍,話語就輕了許多,『孩子,你早該聽你爺的話,把咱黎家的手藝學好,萬一你爺有個三長兩短,你想學都來不及了!』
黎英傑再也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哭著哭著,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聲淚俱下地對張氏說:『奶奶,我這就找曹大借錢去,給爺爺看好病!讓他早點兒好起來!』說罷,擦著眼淚就朝外走去。
黎英傑順利地走進曹家公館,看門人還衝他點了點頭。
黎尚林病入膏肓的消息已經傳進了曹府,曹鎮和徐大力正湊在一起說著這件事。
『爺,您見過《黎氏榫譜》嗎?』徐大力問曹鎮。
『沒有。』曹鎮說,『當初我跟老太爺學木活兒時,常聽他們提起,看那說話的神秘勁兒,《黎氏榫譜》就像一部天書!』
『要是黎尚林一蹬腿兒,這部天書不知要落在誰的手裡!』
『那還用說,黎英傑唄!』
『我看不一定,』徐大力斷言道:『別看黎尚林管手下一幫徒弟家法很嚴,可對他這個孫子,卻是沒咒念。』
『哎!』聽到這裡,曹鎮陡生一念,『這倒是個事兒!』
『黎家還有個金墨斗呢,那更是個寶貝!』
『據說是乾隆爺欽賞的!』曹鎮興奮了,『不行,我們再來一次劉得勝上莊?』
『不妥,』徐大力搖了搖頭,『那會把黎尚林嚇死,要是被大沽人知道是我們乾的,那就是千古罵名。』
曹鎮越發著急:『那,怎麼纔能讓這些寶貝姓曹呢?』
徐大力狡黠地一笑:『想讓它姓曹它就姓曹!』
聽了這些話,黎英傑的頭皮都炸開了,他氣憤難平,正想衝進去,卻被不期而至的四姨太拉住袖口,四姨太嬌滴滴地說:『傻愣在這兒乾嗎?進去呀!』
眼睛裡噴著怒火的黎英傑猛地甩開四姨太的手,轉身衝出了曹府。
張氏打開了條案上的樟木箱子,找出黎尚林的壽衣,她預感著,老伴沒有多長時間了。等把壽衣找齊,擺在隨手可得的地方,黎尚林的狀況卻大出張氏的意料。黎尚林睜眼看看老伴放在他身邊的壽衣,呲了呲牙:『你盼著我死呀!』聲音雖虛弱,但不含糊,倒弄得張氏上不來下不去的,只好支支吾吾地說:『哪呀!我是用它衝衝!』
『把我扶起來。』黎尚林看著張氏。『坐得住嗎?』張氏上炕,用肩艱難地橕起了黎尚林。
『扶我下地。』『下地?』張氏驚愕不已。
『下地!』『好,下地。』張氏耐著心煩,撩起了被子,扶著黎尚林慢慢向炕邊上蹭。盡管很慢,但黎尚林的雙腳總歸著了地。
『扶我去套間。』『走得了嗎?』『橕著我。』『好,橕著。』張氏皺著眉頭,全力支橕著老伴兒。黎尚林一步一步蹭著,盡管很慢,但總歸進了套間。
『把《黎氏榫譜》給我拿來。』黎尚林邊吩咐著,邊顫巍巍地跪在祭拜祖宗的蒲壇上,慢慢地磕了幾個頭。張氏眼含淚水,將一個精美的木匣遞給了黎尚林。黎尚林慢慢打開木匣,輕輕拿起浮頭上的一本《黎氏榫譜》,撫摸著,撫摸著,最後,仿佛是再一次狠了狠心,對張氏說:『把它點著了。』『嘛?』張氏驚恐萬狀。
『點著了。』『你要把祖宗的書燒了?』張氏大聲問。
『點!』黎尚林吃力地舉著書,胳膊抖得像是狂風中搖曳不止的乾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