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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誰七天長假足不出戶,可以算是『宅』生活了,但和南京新街口這個超級『宅男』相比,絕對是小巫見大巫。他38歲,大學畢業後不久就『宅』在家中,守著電腦過了15年。父母為了讓他遠離網絡,想出種種計策,可都以失敗結束。
15年中,他唯一一次出去工作是因為家中『網絡故障』,而這次出門,卻因為缺少生活經驗,被同學騙得差點入獄。自此,他再也不肯邁出家門一步。
曾經是個高材生
15年前,他就拿著2000多元的薪水,然而工作不到一年,因沈迷網絡被辭退。
10月8日,國慶長假後上班頭一天,一個70多歲的老先生來到了南京新街口商圈聯合人民調解委員會尋求幫助。『你們快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已經在家裡宅了15年了。』老先生老淚縱橫地說。
老人名叫陳元,今年78歲,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年輕的時候,因為忙於工作,40歲纔生子,取名陳偉業,寓意『望子成龍,成就偉業』。因為是中年得子,陳元和愛人對兒子非常寵愛,陳偉業從小便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但陳偉業在父母的嚴格要求下,成績非常好,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
19歲時,陳偉業以高分考入東南大學,學習計算機專業。23歲時,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之後便被東南大學附近的一家高新技術企業聘去當技術員,月薪2000多元,在當時已經是相當不錯的薪水了。
不過,好景不長,乾了不到一年,陳偉業就回到家中,不出門了。陳元到其單位一了解,纔知道,陳偉業迷上了玩電腦游戲,上班期間也不務正業,單位只能讓他回家了。『當時我也沒在意,回家以後我就責備了偉業幾句,他也沒說什麼,自己進房間玩電腦去了。』陳元嘆了口氣說,本以為兒子在家裡待幾天就會出去找工作,哪想到,這一待就是15年。
沒有網絡就不活了
除了購買電腦配件,他從不踏出家門一步。家裡斷網,他便又摔又打。
被單位辭退後,陳偉業天天窩在房間上網,老兩口盡心盡力照顧他,給他做飯、洗衣服。『我們退休工資不少,加上家裡也有些積蓄,所以沒催孩子出去工作。』陳元說。
很快,1年過去了,陳偉業除了需要電腦配件時,會出門購買外,從不踏出家門一步,有時連飯都讓母親送到房間裡。這回,陳元夫婦著急了,『這孩子恐怕是得病了吧。』
老兩口帶著兒子去醫院看病,但做了各項檢查,除了近視的度數有所加深外,其他一切正常。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元開始意識到,兒子的情況屬於沈迷網絡,只有遠離電腦纔能讓他恢復正常。於是,老兩口便開始想招。起先,陳元找兒子談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陳偉業無動於衷。然後,陳元便試著將兒子的電腦弄壞,比如拿走一個小零件、搞壞電源等等。但是,計算機專業出身的陳偉業每次都能很快找到故障所在,並自行排除。
無奈之下,陳元便來硬的,將家裡的網絡停掉了。這下,可惹惱了陳偉業,他在家中又摔又打,要求父親立刻恢復網絡。『還說要是不給他上網,他就不活了。』陳元說,當時老兩口都嚇壞了,趕快恢復了家中的網絡服務。
被斷糧後啃生土豆
不願找工作,不想談對象。沒飯吃,就喝涼水啃生土豆。
來硬的不行,陳元夫婦又給兒子來軟的。『如果有一份工作轉移他的注意力,可能會好一些。』陳元說,他當時是這麼想的。他便帶著兒子的簡歷去跑大大小小的招聘會,簡歷投出去了上百份,也收到了不少單位的面試通知,其中不乏待遇優厚的大企業。但是,陳偉業對此無動於衷,死也不肯去面試。
陳元又和妻子張羅著給兒子介紹對象,希望讓他談個女朋友分分心。哪知道,所有上門相親的姑娘都吃了陳偉業的閉門羹,一律不見。
見兒子軟硬不吃,陳元又跟妻子一合計,決定對兒子實行『斷糧』。一開始,陳偉業見沒吃的,就不吃。實在肚子餓了,便在家中找,現成能吃的東西慢慢都讓他吃光了。最後,陳偉業甚至把廚房裡放著的生土豆洗洗啃了起來。一頓飯就是一杯涼水就一個生土豆。
這樣持續了一個星期,媽媽心疼兒子,悄悄煮了一碗雞蛋面拿到他房間裡。哪知道,陳偉業還有點脾氣,冷冷地說:『我吃過了,不用你做飯,我照樣活著。』這話把陳媽媽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陳元也有些倔脾氣,他就不信『治』不了兒子。兩年前,他左思右想之後,覺得只有斷了兒子的網絡,纔能治兒子的病。於是,他將自家的網線弄斷了。陳偉業很快找來網絡公司維修人員。維修工很快發現故障所在,這時,陳元把工人悄悄拉到一旁。『你給我編個借口,就說這網絡修不好了。』陳元說。
經過反復央求,得知陳爹爹苦衷的維修工最終答應編織這個善意的謊言。維修工告訴陳偉業,他家的網絡要修復起碼需一個星期。陳偉業只好悶悶不樂倒頭大睡。
出去工作結果被拘留
好不容易開了個公司,結果被同學騙得進了派出所。
睡了兩天後,陳偉業的網癮又來了,但他又不願意到網吧上網,便出門溜達。在新街口附近,他遇到了大學同學許傳遠。許傳遠與人合伙開了個中介公司,幫人辦理留學、移民等手續。見陳偉業悶悶不樂,許傳遠便問其緣由。『我以為是什麼大事,這樣吧,你到我公司上班吧,我那邊有電腦,你可以玩。』一聽能上網玩電腦,陳偉業便滿口答應。
陳偉業到許傳遠公司上班後,一方面負責一些溝通協調的工作,另一方面則繼續他的網絡生活。由於英語好,他很快就和幾個簽證官打得火熱。
兩個多月後,許傳遠跟陳偉業說:『你跟簽證官這麼熟,以後我都得跟著你乾了。以你的名義注冊一個公司吧,我來給你打工,一些簡單的出國手續由我全權負責,碰上棘手的事情就由你出面。』陳偉業也沒什麼心眼,他覺得自己能多拿出時間來玩電腦,便答應了許傳遠的要求。
之後,拉客戶、財務等等都由許傳遠負責,陳偉業則是名義上的法人代表。去年8月,警方突然找到了陳偉業,認為他涉嫌教唆非法移民。陳偉業稀裡糊涂被帶到了派出所,嘴裡還一個勁兒地說:『我不知道啊。』原來,許傳遠背著陳偉業做了一些違規的移民手續,一個客戶在新加坡被查到了,警方一路追查便查到了陳偉業身上。
當得知兒子被拘留,陳元夫婦大吃一驚。最後警方經過調查,發現這一切都是許傳遠乾的。但盡管如此,陳元還是拿出了一大筆錢,和當事方協調,纔將兒子領了回來。
從此再也不肯出家門
『不能出去,外面都是騙子。』
這次回家後,陳偉業便將自己鎖在家裡,再也不肯出門了,還整天念叨著:『不能出去,外面都是騙子。』
陳元夫婦更愁了,兒子的情況還不如以前了。他們請醫生,醫生告訴陳元,陳偉業現在的狀況,已經是輕微的自閉癥了。由於陳偉業不願意配合,所以很難對其進行治療。眼見自己和老伴一天天老去,陳元想:『如果我和老伴不在了,兒子該怎麼辦?』無奈之下,他纔找到新街口商圈聯合人民調解委員會尋求幫助。
聽完老人的敘述,調解員很為難,畢竟陳偉業已經『宅』了10多年了。嘗試著撥通陳偉業的電話後,調解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表示想和他談一談。哪知道,陳偉業說了一句『我沒空』後便掛斷了電話。當調解員再次撥打電話時,始終無人接聽。『他已經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了。』陳元說,他之前也找過街道的人來做兒子的工作,但陳偉業連門都不給他開。
見調解員也沒有辦法後,陳元一聲長嘆:『都怪我們老兩口當年太寵這個孩子了。』說完,老人落寞地離開了調委會。(文中人物系化名)
心理專家
『宅人』是在逃避壓力
據陳元家所在街道的工作人員介紹,現在80後、90後因為找不到工作而『宅』在家中啃老的情況並不少見,但像陳偉業這樣的70後宅在家中的尚屬首例。
心理專家表示,『宅人』是在下意識地逃避人際交往,把從外界感受到的壓力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緩解,這是他們自我保護的方法,也是一種逃避。如果過分依賴虛擬世界,會使人逐漸脫離現實,後果將非常嚴重。陳偉業現在的狀況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