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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出新』後,南京的成賢街豎立起了『國子學』的牌坊。吊詭的是,這個昔日國子監所在地、如今的東南大學本部,隨著『出新』完畢將無書報可賣。記者了解到,玄武區包括成賢街在內的多條街巷,原則上將拆除書報亭。相關部門表示,書報亭沒有規劃證屬佔道經營,影響市容形象。
城市就像一個人,越是長大了,越是怕人家說它『小』,譬如小家子氣、小格局、小腔調等等。最簡單的邏輯就是掃蕩一些『小』事物,與此同時成為『高大派』的擁躉:驅逐小攤小販,整飭小報刊亭、小電話亭,建高樓,修大路……時日長久,偏偏忘了小細節裡的大道理。譬如小小書報亭,在一些市民的日常生活中,猶如柴米油鹽,是一種生活習慣與文化傳統的傳承符號。城市在現代文明中華麗轉身,離不開拆拆建建,除舊布新。書報亭也許會昇級、又或消逝,這應該是市場的選擇——而不能是行政之手一刀切的『斬立決』。
城市管理者的解釋也不無道理:書報亭沒有規劃證屬佔道經營,還影響市容形象。嚴格說來,也是為了公共利益著想,改變嘛,總是要有成本和陣痛的。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有些矛盾:一者,既然『沒有規劃證屬於佔道經營』,那麼,為什麼不能給他們發個合法的身份證?既然書報亭已經從大道上委身於街巷了,又不妨礙交通、又不影響市民生活,難道與公共管理非得你死我活,就不能雙贏?二者,說到『市容形象』,這恐怕不能想當然,城市髒亂差的治理是項艱巨的任務,市容市貌大有文章可做,相反,乾乾淨淨的報刊亭,怎麼會影響了城市形象呢?當然你還可以想想,設若『書報亭』專營的是LV或者蒂芙尼,命運恐怕就會截然相反。
城市,讓生活更美好!這是世博唱響的主旋律,也是所有城市的價值旨歸。公共政策關乎公共利益,多少要算一筆成本收益賬,書報亭的業主大多家境寥寥,一個個小報亭支橕起了眾多人的生計與夢想,驟然關停,此類民生難題何以求解?即便『限拆令』符合目的正義,有利於城市形象,也得經得起程序正義的考量,譬如相關舉措有沒有經過聽證、相關利益群體的合理訴求有沒有被制度尊重?
於一座城市而言,書報亭的命運在某種意義上也映襯著城市的精神世界與文明操守,現代城市的品位與魅力不只綻放於摩天大廈與繁華街道之間,更在於它的文化、歷史與親和力。小小書報亭,是城市人文氛圍的發酵劑,也是城市精神面貌的放大鏡,它對公共秩序與個人空間並無妨礙,即便在高度文明的大都會,各色書報亭仍是街道上宜人的風景。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參差多態是城市文明的本源,也是一座城市最生動的溫情。城市的心思要贏得市民的體恤,就當尊重各方利益,以『善』為本,尋求公共利益最大化。那些並不算礙眼的書報亭,不妨花心思打扮一下,定會讓這座城市洋溢著不一樣的溫情——而這,也許是公共政策裡比動輒『強拆』更動人的表情。
文/鄧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