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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26日,當時新婚僅4個月的跨種姓夫婦辛格(中)和希爾帕(右)與佩帶武器守護一旁的警官(左)躲在新德裡郊區的一處秘密住宅中,為逃避『榮譽謀殺』,他們閉門不出,無法享受一般新婚夫婦的甜蜜生活。 |
在印度,因種姓不同,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例子屢見不鮮。恪守傳統思想的家長為了所謂家族『榮譽』,寧願讓子女死,也不願成全『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
於是,一個由志願者自發組成的『愛情特遣隊』應運而生,專門幫助那些跨種姓情侶逃過『榮譽謀殺』。
自願者行動:『愛情特遣隊』
克麗帕在家中等待,一名男孩突然溜進來,遞給她一個胡椒噴霧器。她把噴霧器藏在衣服裡,繼續等待。又有人來了,她屏住呼吸,按動噴霧器,趁來人抓住她之前,衝出房門,一路飛奔。
克麗帕跑出村莊,找到等在村口的汽車,迅速跳了上去。司機啟動發動機,加速駛離村莊,只留下車後塵土飛揚。
幾小時後,克麗帕到達一處房屋,她的男友普拉尚特在那裡等她。
幫助克麗帕和普拉尚特這對情侶相聚的『愛情特遣隊』成員歡呼雀躍,慶祝他們的又一次成功。
原來,克麗帕來自較高等的Jat種姓,普拉尚特來自較低等的Meena種姓。在印度種姓制度中,較高種姓女子不得下嫁較低種姓男子。因此,這段姻緣遭到女方家長強烈反對。
像克麗帕和普拉尚特這樣希望結合卻因種姓不同而遭家長反對的例子,在印度屢見不鮮。不少家庭受傳統觀念影響,寧願看到子女死掉,也不願因『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蒙羞,遭社會輿論和長老會的指責。
正因為此,一些志願者自發組成的『愛情特遣隊』應運而生。他們的目的就是打破傳統保守主義束縛,幫助有情人終成眷屬。
『愛情特遣隊』起初由幾個好友組成,他們希望遭家長反對的情侶能在一起過情人節。這一組織隨後不斷壯大,如今已有來自印度全國大約2000名志願者參與,每天還不斷有新人加入。
桑喬伊·薩克德夫是『愛情特遣隊』發起人之一。他向英國《衛報》記者介紹,『特遣隊』由醫生、律師、工程師、商人等各行各業人士組成,解救求助者時不會使用暴力。『我們希望用非暴力手段停止暴力行為,』薩克德夫說,『但如果有人急需解救或生命受到威脅時,我們會使用胡椒噴霧器。』
自今年7月開通求助熱線電話以來,『特遣隊』已幫助數以百計情侶喜結連理。
愛情遭『謀殺』:三次被賣掉
今年以來,印度北部跨種姓婚姻所致『榮譽謀殺』事件頻發。一些家長為使家族榮譽不被子女『敗壞』,不惜對後者狠下毒手。
現年19歲的阿爾蒂因與較低種姓的桑賈伊相戀,被母親賣了3次,所幸最終獲得『愛情特遣隊』解救。在她母親看來,女兒嫁給低種姓者是一種恥辱,與其接受這種恥辱,不如將女兒賣掉。
阿爾蒂的母親拉克西米·黛維3年前聽到女兒和以做短工為生的桑賈伊互訴情話後,頓時火冒三丈。她無法忍受女兒為全家人帶來的恥辱。
阿爾蒂回憶,事情暴露後,她被母親和親友毒打,『他們就是不想讓我嫁給他,說要殺了我,絕不會讓我們結婚』。
阿爾蒂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講述起自己2007年被母親以1萬盧比(約合224美元)賣掉的經歷。『她把我帶到一座寺廟。我以為她會讓我嫁給桑賈伊。但一男一女走上前來,與媽媽討價還價,』阿爾蒂說,『媽媽想把我當奴隸賣掉,給別人做情婦。』
在阿爾蒂的堅決反抗下,交易沒有完成。回到家後,阿爾蒂再次遭到毒打。『他們有時用棍子,有時用球棒,有時用我的頭撞牆或對我拳打腳踢。他們常把我鎖在房間內。』
去年,拉克西米再次打起賣女兒的主意。這次,一名陌生男子來到她們家。拉克西米對女兒說,她已經同意阿爾蒂和桑賈伊的婚事,讓阿爾蒂和這名男子一起去找桑賈伊。
陌生男子後來試圖強奸阿爾蒂,阿爾蒂跑到附近一座村莊,當地女人把她送回了家。回家後,又是一頓毒打。
今年5月8日,拉克西米把阿爾蒂和桑賈伊帶到加濟阿巴德一座寺廟,告訴他們即刻起結成夫妻。兩人一起度過4天,但拉克西米後來又改變了注意。她把女兒叫回家,表面上把她介紹給親戚,實際上第三次把她賣了出去。
阿爾蒂被帶至北方邦菲羅紮巴德附近一座村莊。按照她的說法,買家用槍威脅她不要逃跑,不過她還是找機會跑到公路上,給桑賈伊打了電話。桑賈伊聯系『愛情特遣隊』後,帶著阿爾蒂直奔德裡,住在『特遣隊』安排的住處。
『特遣隊』負責人薩克德夫說:『他們(阿爾蒂和桑賈伊)將和我們待在一起,直至我們能確定他們不會受到攻擊。』
救援壓力重:資金太短缺
現階段,不少印度人仍對子女配偶的種姓和社會地位要求嚴格,即便在大都市也是如此。『婆羅門』和『剎帝利』成為家長的首選。一則女方征婚廣告寫道:『種姓不限』,但新郎必須為『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科學家,年齡29歲或30歲』。
不按家長意願結合的新人則可能面臨生命危險,不論男女。這種『榮譽謀殺』今年發生尤為頻繁。
今年6月,阿莎和餘格西在德裡被人綁起並遭拷打,只因男方屬於較低種姓;8月,新婚的拉傑什·內吉在德裡因違背家庭意願結婚,慘遭燒死……
印度官方數據顯示,今年4月19日至6月30日,印度北部共報告『榮譽謀殺』19起。按照英國《觀察家報》的說法,更多『榮譽謀殺』被警方視作『自殺』處理,實際發生數可能是統計數字的10倍。
這份報紙援引近期一項調查結果報道,印度每年『榮譽謀殺』不下千起。
一系列謀殺事件引起印度政府關注。內政部長帕拉尼亞潘·奇丹巴拉姆說,他正考慮針對『榮譽謀殺』出臺一項法律。
印度寶萊塢一部名為《Aakrosh》的電影講述了一宗真實的『榮譽謀殺』事件。24歲的男主人公愛上了北方邦一名政治家的女兒,結果頭部遭鐵錘重擊,然後被澆上汽油活活燒死。影片導演普裡亞達爾說:『我們在影片結尾處給觀眾留下一個疑問:這種做法到底是對是錯?』
『榮譽謀殺』頻發令『愛情特遣隊』壓力重重。『特遣隊』成員不僅需提供大量日常諮詢等服務,有時還需緊急『出警』救人。
資金短缺是『特遣隊』另一個棘手問題。現階段,『特遣隊』靠成員每人每年100盧比(2.24美元)的個人捐贈運轉。
『我們需要(隱蔽的)地點,不致長老會找來殺了我們,』薩克德夫說,『我們呼吁每一個有愛心的人幫助我們。』
被解救的克麗帕和普拉尚特眼下住在距德裡800公裡遠的一處安全住所內。『愛情特遣隊』的律師說,阿爾蒂和桑賈伊已在寺廟結為夫妻,其婚姻受到法律保護。不過,二人眼下仍未獲得自由,來自長老會的死亡威脅依然存在。
一些贊同包辦婚姻的人辯解道,在有些文明中,人們先戀愛,後結婚,然後失去愛情;在印度,人們先結婚,再墜入愛河。
不過,阿爾蒂和桑賈伊不認同這一觀點。『我們愛著對方,希望在一起。這有錯嗎?為什麼有人有權把我們分開?』阿爾蒂問道,眼裡怒火直燃。
新聞鏈接
印度種姓制度
印度種姓制度源起印度教,已有3000多年歷史。它把人分為4個不同等級:婆羅門、剎帝利、吠捨和首陀羅。
婆羅門即僧侶階層,為第一種姓,地位最高,從事文化教育和祭祀。剎帝利即武士階層,為第二種姓,僅次於婆羅門,負責行政管理和作戰。吠捨即平民,為第三種姓,經營商業貿易。首陀羅為第四種姓,地位最低,從事農業和各種體力及手工業勞動等。同時,各種姓又派生出許多副種姓(或稱亞種姓、次種姓)。
除以上4大種姓外,還有一種被排除在種姓外的人,即所謂『不可接觸的賤民』,又稱『達利特』。他們社會地位最低,最受歧視。種姓世襲,不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