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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踏西安城
1938年春季的西安城,空氣中都飄浮著一種使人亢奮的東西,人們只要輕輕地吸一口,就會煥發出百倍的精神、千倍的力量。
身穿灰布長衫的彭登科提著一只破舊的皮箱,走在熱鬧而又紛亂的西安城,他不時地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走,一邊打聽著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剛從北平出來時,手上的皮箱還是嶄新的,經過一個月的長途生活,皮箱的邊角被磨損得露出了裡面的鋼骨。彭登科面目全非,臉上蒙著一層灰土,胡子亂蓬蓬的,許久沒有換過的長衫皺巴巴的,左袖口的地方還有一個小破洞。但是沒有人看見,他的內心是嶄新的,就像是地上的春草,帶著一種曠野的清香,在他胸中彌漫著。
在一條熱鬧的街道上,一個國軍的招兵站前,敲鑼打鼓,口號漫天。路過的彭登科突然被一個身材瘦弱的青年攔住,非得跟他結伴參加國軍,一起去抗日。青年人滔滔不絕地描繪美好前景,彭登科說他抗日可不是為了昇官發財。那個青年詫異地問他那是為了什麼?彭登科告訴對方,他是要去延安的,因為他的心上人也要去延安,他要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共同去打鬼子。
現在的彭登科,就是一門心思地快點找到先他一步去延安的戀人蘇貞,他焦灼得恨不得馬上變成一只大鳥兒,快點飛到激動人心的延安。又拐過一條街,彭登科的眼前出現了一段青灰色的斷牆。這裡行人極少,陽光照在殘壁上,形成了一大片背陰之地。彭登科感到有點冷,正要找個人問問路,抬頭看見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有兩個男子正在糾纏一個女人。血氣方剛、愛打抱不平的彭登科急忙跑了過去。被糾纏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背著一個布包,肩上還斜挎著一個舊三弦。因為吵嚷的人都是當地口音,彭登科費了好大勁兒纔搞清楚,原來兩個男子是兄弟倆,要給老人祝壽,家人請了彈三弦的藝人,可是藝人在來的路上,馬車翻到了溝裡,藝人受傷了。兄弟倆不敢告訴老人,哄騙老人,說藝人正在路上,沒想到兄弟倆正在街頭發愁,就遇到這個身背三弦的女人,於是就想請求女人幫忙去為母親唱壽宴堂會。
彭登科原本是想斥責兩個男人,搞明情況後,反過來勸解背三弦的女人,幫人解困是做好事呀。女人側轉身子,不斷地給彭登科使眼色。彭登科看出來,女人好像有什麼不好言說的隱情。於是,彭登科又去勸那兄弟倆再找別人。沒想到,兄弟倆突然變了臉,動手拉扯中年女人身上的包裹。彭登科一驚,心想這不是搶劫嗎?彭登科擋在中年女人前面,對著兄弟倆,大聲喊起來,好事也不能強求呀,你們這是胡來嘛,趕快住手!一些路人聽見喊聲,紛紛駐足,向這邊張望。彭登科一聲比一聲高,兄弟倆住了手,互相看了看,似乎用目光在商議對策。彭登科借機示意女人快走,女人趁機離去。兄弟倆見狀,只好悻悻地走開了,臨走時,還惡狠狠地瞪了瞪彭登科。彭登科沒有在意,朝他們一笑,然後轉身,去追那個背三弦的中年女人。
彭登科拐過一條街道,在一個拐角處,發現那個背三弦的女人坐在路邊,正在休息,看那樣子,好像是在等著他。彭登科問她沒有受到驚嚇吧?中年女人說還好,謝謝你呀。隨後,便問他去哪?中年女人得知彭登科要去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當即表示,她知道辦事處地址,並願意給他帶路。彭登科忽然發現,這個女人的目光堅定有力,與剛纔的慌亂緊張形成強烈對比,感到這絕非是個尋常女人。於是,彭登科警惕地與這個中年女人走了一段兒,快到辦事處時,趕緊找個理由,和中年女人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