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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朋友有個最底線的認可,就是必須孝順父母,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沒有責任,怎麼會對朋友好呢?所以,馮冬筍再摳門,再不著調,我們的朋友圈子還是向他敞著口兒,別看跟我們吃飯從來不掏錢,但對他爹媽,螃蟹肥的那會兒多貴都得買倆回去給不捨得花錢的老兩口兒嘗嘗鮮。就為這,我們的友誼始終像筆直的大道一樣連著遠方。
可前幾天,馮冬筍當著我們一群女中年的面,在電話裡跟他媽大喊:『回家我就把你的淨血儀扔了,把牆上那個年初買的淨水器砸了!我不扔我就不是你兒子!』然後把剛買沒幾天的『四袋苹果』扔在桌子上,手機在玻璃上出溜,我手疾眼快抓住,可不能給掉地下,怪可惜的。『咱媽怎麼了?』大家紛紛問。馮冬筍說:『咱媽迷上花錢了。』我們集體大驚失色。
一打聽,纔知道老太太成天去賣保健器械的地方免費體驗,一大早一群人在小鋪外面排隊。一查個個都病得不輕,能活著,簡直完全是靠毅力。這群錚錚鐵骨為了讓自己頑強地活下去,幾千幾千的保健用品往家買。
我們作為說客去了馮冬筍家,老太太一看那麼多人來,特別高興,把我們往她那屋拉。一套床上用品七千多,床單一撩,下面是個不知道什麼石頭塊做的涼席一樣的東西,老太太把我往床上推:『你躺躺,特舒服,能治病。這有保健功能的墊子是贈的,要買得一萬多呢。』我心話兒了,得多大的買賣呀,買七千贈一萬。老太太很興奮地要給我們挨個體檢,床邊的桌子上擺著倆儀器,一臺是淨血儀,一臺是血液細胞分析儀,倆東西加一塊兒又小一萬。我輕聲對馮冬筍說:『你們家要出居裡夫人了。』他白了我一眼。
要說我媽,也經常上當,買回點根本沒法用的東西,但她起碼心疼錢,只要一貴,立刻走人誰都別想往回拉。可馮冬筍他媽,勤儉持家一輩子,突然枯木逢春花錢全都大手筆。我問這淨血儀有什麼用,老太太說,人的血裡有髒東西,把儀器上的鼻套往鼻子裡一插然後按電鈕,血就乾淨了。她說:『這個儀器其實還可以治療痛經、感冒、鼻炎、便秘。』天啊,還包治百病。這是施了什麼迷幻藥了,怎麼不直接買個透析儀器呢?老太太簡直就是個科學家,什麼都敢拿自己嘗試。我睜著無知的小眼睛問,那血液細胞分析儀乾什麼用呢?老太太說:『能隨時知道白細胞總數啊,淋巴細胞百分比還有平均紅細胞體積,就不用去醫院排隊檢查了,在家就能知道自己的健康情況。給你們抽點血,一會兒就有結果。給你看看?』我都快哭了。老太太拿自己錢在家愣建了個醫院的檢驗科。
悶了半天的阿綠說:『我婆婆還買過一種保健藥,說是從太空來的,治心腦血管的。』我迅速一把捂上了她的嘴。我們都能聽出來這句是諷刺,可到老太太那就變成鼓勵了,買的破爛夠多了,不帶還提示的。
老頭老太太們不捨得吃不捨得穿一輩子了,一沾買保健用品就跟玩游戲『血全滿』似的,也興秒殺。阿綠說她婆婆前後買了七個臭氧機,親戚都送遍了。只要說好,能不得病延長壽命,他們就深信不疑,多貴都捨得往外掏錢。有個地兒新聞裡說,老人們的保健器材推薦課程都安排在早晨5點上了,就怕被兒女們攔截。
我都替馮冬筍發愁。
王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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