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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死者均心髒中槍 當事煤老板鄭春雲曾到省公安廳尋求庇護
瀘西煤礦爆炸案件發生後,昨日多名死者家屬稱,死者的頭部、腹部、胸部出現槍傷,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傷口,可謂槍槍致命。事發當日,驚慌失措的躍進煤礦老板鄭春雲不敢留在瀘西,他讓朋友開車將自己帶到昆明,徑直去了省公安廳尋求庇護。來自官方的消息說,案件取得了一定進展,在增加了部分嫌疑人的同時,又有6名傷者離院,但目前還不能向社會公布。
現場回憶
『被炸死的人很少,多數都是被槍打死的,而且一槍致命,聽說對方打槍的人都是職業槍手。』
『爆炸後槍聲密集』
瀘西縣虎城賓館,目前是瀘西縣僅有的兩家三星級賓館之一,鄭春雲是它的擁有者。
11月18日早上8點多,煤炭商王貴生(化名)來到瀘西縣城的虎城賓館洗車。此時,鄭春雲站在賓館的空地上,王貴生上前去打招呼,鄭春雲告訴王貴生,他和小松地煤礦有糾紛,要去處理,正好王貴生准備從鄭春雲手裡購買一些煤炭,王貴生便叫鄭春雲上了自己的車,向小松地煤礦駛去。
由於鄭春雲患有糖尿病,這天上車前,他還帶上藥品,路上有七八輛車載著人隨行。一路上,鄭春雲向王貴生說的都是:『要去小松地煤礦談事情。』
王貴生說,之前鄭春雲就已經接到王建福的電話,要他於11月18日到小松地煤礦下井查看兩家關於煤炭資源糾紛的情況,因為擔心兩煤礦交接處煤層被開采成兩層後會造成人員踩塌受傷,鄭春雲便叫上了一些自己的弟兄和工人,『一部分負責下井,一部分負責在井口看守,一部分和王建福談判。』
9時許,車到小松地煤礦後,鄭春雲告訴王貴生,先看看小松地煤礦井下越界的事情,再去陡凹子煤礦和王貴生談買煤。說完這番話後,鄭春雲便下車帶著人往王建福承包的礦井走去,『當時王建福的人一個也不見,只有工人在上班。』
鄭春雲帶著人先到新礦井口,停留不到一分鍾,又來到老礦井口。不到30秒,鄭春雲身後堆放水泥的工棚突然發生劇烈爆炸,『十幾個人瞬間便倒在地上,老礦井口煙霧彌漫,大家趕緊去救倒下的人。』王貴生看得很清楚,就在此時,現場傳來密集的槍聲,當場就有兩人應聲倒下,現場混亂不已。
『這肯定是事先埋伏好的。』王貴生說,從現場的槍聲判斷,王建福一方的槍支不下四五支,可能埋伏於礦井邊的山上。
『被炸死的人很少,多數都是被槍打死的,而且一槍致命,聽說對方打槍的人都是職業槍手。』王貴生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感嘆很慘、很害怕。
事發當天,一名瀘西男子去醫院看望妻子時,看見了被送往醫院的傷者,其中一人就是他的熟人,在醫院,他看見醫生從兩名死者體內取出四顆彈頭,他們均被打中心髒。
到公安廳尋求保護
事後,王貴生纔知道對方就是王建福,而他只聽說過此人的綽號:小老五。『此人在瀘西很有勢力,幾乎無人敢招惹他,因此仇家也多,甚至連在家上廁所都要保鏢先檢查。』
嚇得失魂落魄的王貴生准備開車逃離這個血腥之地,『我只是去談生意的,看到這個場面很害怕,只想逃。』
在爆炸中腰部和背部受傷的鄭春雲也上了他的車,等車到小松地煤礦出口時,一輛裝載機已經將路面堵住。『我們被包圍了,我心想,這下大家都完了,看樣子他們准備把鄭春雲的人統統都打死。』王貴生說,後來他開著車小心翼翼地從裝載機旁邊的煤渣上行駛,纔得以離開小松地煤礦。
離開小松地煤礦後,王貴生帶著鄭春雲先到瀘西縣人民醫院查看了人員受傷情況,由於和鄭春雲生意上往來已經有兩三年,在鄭春雲的要求下,王貴生決定開車送其到昆明。
『今天這個事情就像做夢一樣,不知不覺被人用炮炸,用槍打。』在趕往昆明的車上,鄭春雲悲痛地對王貴生說。一路上,王貴生不敢停車,他擔心王建福的人追上來。鄭春雲的神情不是很緊張,兩人話不多,只是不斷地抽煙。
到達昆明後,王貴生帶著鄭春雲先到解放軍昆明總醫院檢查,後來鄭春雲不敢住院,擔心王建福的人追到昆明,就叫王貴生開車徑直將他送到雲南省公安廳。
當天下午4時左右,兩人來到雲南省公安廳,『鄭春雲說要去報案,沒想到直到晚上9點左右纔出來,此時瀘西縣公安局民警已經趕到省公安廳。』
當晚9點,瀘西縣公安局警員將鄭春雲接回瀘西,王貴生則獨自一人連夜回到瀘西。『鄭春雲之所以要去省公安廳,就是尋求保護,在這裡,王建福的人傷害不了他。』王貴生說。
家屬聲音
『我覺得這就是一場蓄意謀殺。』
『死者疑一槍致命』
天黑了,舊城鎮的何老先生還沒有離開瀘西縣殯儀館。昨日,他在無奈中簽字同意警方對死去的兒子進行屍檢。舊城鎮一名乾部對死者的家屬說:『事情拖不得,你們一定要放下包袱。』
發生在11月18日的案件,讓何老先生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何老先生見過兒子的遺體,35歲的三兒子何海軍頭部右側太陽穴上方有疑似槍擊的傷口,何海軍在爆炸現場當場死亡。
案件發生前,何海軍負責開面包車為鄭春雲拉人。11月18日,鄭春雲叫他拉人去小松地煤礦,他們將下井查看礦井爭議部分,『不想一去不回。』
何老先生一家原本堅持不讓做屍檢,他們擔心一旦死者屍體被解剖,便再也找不到死者遭槍擊的痕跡,缺失證據可能導致案件性質的改變。據何老先生的一名親戚說,昨日除了一名來自嵩明的死者還無人認領外,其餘8名死者家屬已經陸續簽字同意屍檢。
鄭春雲的一名發小也當場死亡,他就是馬俊偉。37歲的馬俊偉也是金馬鎮人,他和鄭春雲從小就認識,幾十年來兩人一起打拼。讓馬俊偉死亡的,是前胸的一個槍口。馬俊偉的妹妹昨日見到了他的遺體,『沒有其他傷。』
『當天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現在都在等待警方的調查。我哥他們肯定是沒有防備,否則怎麼可能是這樣,我們想知道,為什麼談判變成了殺人現場。對方連一根頭發都沒有動,這邊倒了一大片。』馬女士說,『死者家屬反映,至少有7-8個是被槍打死的。』
張俊,19歲,金馬鎮人,其母親反映,張俊左胸部有疑似槍傷,並無其他外傷,『我就聲明兩點,第一點,我兒子是被槍打死的,第二點,我們需要真相,為什麼會這樣!』
林永琦,21歲,金馬鎮新壩村人,其姐姐反映,弟弟的疑似槍傷在右腹。另一名死者也叫張俊,25歲,其哥哥張先生反映,張俊背部有疑似槍傷,對准心髒。
從19日凌晨零時許趕回瀘西後,張先生就一直在網上不斷發帖,希望『11·18』案件能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其弟弟張俊生前做煤炭生意,和鄭春雲有一些接觸。
『我覺得這就是一場蓄意謀殺。』張先生說,死者多數被一槍命中心髒,『聽說弟弟是在救人時遭到槍擊的。』張先生說,爆炸發生後,鄭春雲一行首先遭到子彈掃射,後來有人上前救人時,就被人用槍點射。
昨日18時許,張先生一家簽字同意屍檢,走出殯儀館大門時,張先生的父親老淚縱橫。
來自官方的消息說,案件取得了一定進展,又有嫌疑人被控制,出於偵破考慮,詳細情況還不能向社會公布。
延伸
當地的兩名『大佬』
這不是兩個即將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之間的談判,這是血淋淋的戰場。
聽到『王建福』直搖頭
鄭春雲,38歲,瀘西縣金馬鎮白石頭村人,有三個孩子,他是家族堂兄弟輩分裡的老大。
王建福,39歲,瀘溪縣舊城鎮督布府村人,他上面有4個哥哥,當地人稱他為『小老五』。說到王建福的名字,村裡人都搖頭。
這兩個在當地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在礦爭之前是否還有其他糾葛,目前仍不得而知。但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到逢年過節,都要給村子裡60歲以上的老人發保暖內衣或者鈔票。
鄭春雲由於家境貧寒,只讀到小學三年級。他的伯父鄭石存對他小時候的印象是『穿著一雙半截鞋子啪啦啪啦地到處跑』。
王建福讀到初中一年級便輟學,『後來他開過拖拉機和大車,拉過焦炭,也開過洗煤廠。』王建福的三哥王建存回憶。
『鄭春雲更有名』
13歲左右,鄭春雲便離開了老家開始外出打工,『燒了好幾年的煤炭。』30歲時,鄭春雲開始涉足煤礦。這個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年輕人一步步飛黃騰達,當地不少人認為,這是他講義氣的結果。這幾年,他擁有了兩個煤礦,一個是石林圭山鎮的陡凹子煤礦,另一個煤礦在師宗縣,除此之外,他還擁有虎城賓館。在將師宗的煤礦賣掉後幾天,他纔將舊城鎮的躍進煤礦收購。
相對而言,鄭春雲在瀘西縣的名聲更響,盡管他有因涉賭被判兩年有期徒刑緩期4年執行的經歷,但這個並沒有多少文化、脾氣暴躁的中年人似乎更得民心。
虎城賓館自稱只管維修的經理王琴(化名)很欣賞這名不常見面的老板,『虎城賓館沒有一點政府背景,是個民營企業,每年要承擔幾十次政府的會議、住宿接待,憑什麼?』王琴自問自答:『憑的就是優質的經營和公平的市場競爭。』
虎城賓館正常運轉後,鄭春雲將更多的精力集中在煤礦上。
在王建存眼裡,弟弟王建福並不是富有之人,盡管弟弟也經常在逢年過節時,給村子裡60歲以上的老人發苹果和毯子。除了這個五弟,王家的其他弟兄都務農。
王建存是從網上和電視上知道五弟被抓的消息的,等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急忙給他打電話,就是接不通。想見他,警察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