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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市場上流行的大多是類型文學,它們的社會性大於文學性,追求的是實用功能,自然談不上批判。
今年的『人民文學獎』,慕容雪村獲得『特別行動獎』,在頒獎禮上,慕容雪村說:『中國作家失去了批判的勇氣』。
此前,慕容雪村根據自己臥底傳銷團伙的經歷寫成的非虛構長篇小說《中國少了一味藥》在《人民文學》推出,慕容雪村認為這個『特別行動獎』是嘉獎他的勇氣。他說:『我對此十分慚愧,因為我並不勇敢,一個作家真正的勇敢並不是與什麼傳銷團伙周旋,而是在大眾沈默之時,在真相不能言說之時,坦然而磊落地走進人群中,講出他本應講的話。』
仍有作家在批判現實對於慕容雪村的說法,記者采訪了幾位評論家和作家,他們都表示確有類似的情況,但並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如此。
著名評論家白燁說:『說中國作家失去了批判的勇氣,這是一種全程性的、籠統的說法,這種說法本身就是值得質疑的。作協有8000會員作家,各地方有5萬作家,還有90萬網絡作家,這種說法顯然不能囊括全部的作家。當然作家的語言本身有自己的特點,這很正常。而且一些作家和現實社會的關系確實過於甜蜜,這也是事實,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沒有好的批判現實的作品以及批判現實的作家。』
作家春樹則認為,並非沒有批判現實的,目前市場上至少還有很多反映現實的作品,不過這些作品可能並不受市場的歡迎。她說:『有一部分作家真的是失去了批判精神,而且他們在年輕人中的影響力也不小,所以可能給人一種感覺是沒有了批判的作家,其實不然。』
能流傳的作品要有批判批判,一直都被認為是文學最基本的精神所在,然而在現在,確實有諸多文學作品失去了批判精神。白燁說:『帶有批判精神的作品,在文學上來說,自然品格更高。作家不是記錄社會現象就夠了,他應該有更深刻的思考和觀點,有更高遠的目標和理想,這是作家必須具備的一個品質,也是對人類社會的終極關懷。這種關懷的建立,不僅僅要寫實,要反映現實,而且還要對現實有一種質疑和反省的態度,也就是要有批判精神。』
春樹則認為,所有能夠流傳的作品,都是有批判精神的,她說:『一個作家的作品,必然要有批判的精神,纔具有流傳價值。實際上,古往今來,真正能夠流傳後世的作品,無一不是批判的。我自己看書,很少看那些時尚寫作的作品,因為這些作品無法帶給人更多的思考和啟發。文學針對的是精神世界,它不僅僅是反映現實,還要帶給人思考和反省,所以,批判在文學中永遠都佔據著重要的地位,是一個作家繞不開的領域。』
時尚寫作佔據著潮流然而,是什麼讓人們覺得作家失去了批判的勇氣和精神?又是什麼樣的作品正在佔據著潮流?
春樹說,『可能這個時代人們的生活大多都不如意吧,所以他們需要的更多是安慰而不是批判。我自己寫作,都是挺批判現實的,這也許就是我的書賣得不好的原因吧,人們的生活本身已經不如意了,他們在讀書的時候自然就不想再郁悶一次。現在有很多的作者,專門寫一些時尚流行的東西,乃至商品,這種完全表現物質追求的作品總是很受歡迎,但我想這不是文學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白燁也表示確實有很多寫作沒有批判精神,他說:『典型的就是類型文學,還有職場官場一類的書,這些作品是平面化的,是一種生存哲學,它的前提就是認同社會,然後在這個社會中尋找如魚得水的方法。它們的社會性大於文學性,追求的是實用功能,自然談不上批判。』
還原事實比批判更重要那麼,還有沒有批判現實的作品和作家呢?白燁認為還是有的,他說:『在嚴肅文學中,批判的作品還是不少的,比如前一段時間賈平凹發表的《古爐》,還有張煒的大部頭《你在高原》,盧新華的《財富如水》,都是對社會現狀有非常透徹的視角,可以算是很好的批判現實的作品。』
師永剛也認為批判現實的作品和作家仍舊存在,他說:『比如韓寒,比如《中國農民調查》。但是很顯然,這些批判的作品在現代並不特別受歡迎,反而是時尚的寫作很流行。』
此外,師永剛還表示,對於中國作家來說,批判精神固然需要,但還有更加迫切的東西,就是建立正確的價值觀,他說:『批判應該列在第二位,中國作家第一要做的,是客觀地還原現實,建立正確的價值觀,突破原有的框架,很多作家在框架中已經太久了。我一直在想兩個問題,第一我們的文學作品,有多少是真正有時間長度的?一部作品一兩年人們就忘了,就比如郭敬明,他的作品能被人記住十年嗎?文學作品真正價值不在於能賣多少錢,而在於能在時間的長河裡留存多久。第二,我們的文學作品,為什麼總是不能在世界上引起文學的共鳴?我想這兩個問題,都有同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很多作家,本身沒有正確的價值觀,沒有和普世價值相契合、能夠被世界上大多數人所認同的東西。現在流行的比如職場、官場之類,教人怎麼心黑臉厚、怎麼逢迎拍馬,這種腐朽的、落後的東西偏偏能大行其道,讓人震撼,也讓人擔懮。這說明我們的作家本身就沒有正確的價值觀,你還能指望他們批判嗎?即使批判了,他們的批判也是無根之木,批判不到真正的問題。』(記者周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