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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個孩子只能認一個媽媽,無論是媽媽走了還是退休了,接管的人都只能被叫做阿姨。媽媽是永遠的媽媽。
成立於2009年的北京SOS兒童村是中國大陸第十家兒童村。一年多的時間,該村進行了7次媽媽招聘,但所需的15名媽媽和6名阿姨仍沒能招滿,已簽訂合同的媽媽中有6名相繼離職。在今年召開的一次全國SOS兒童村村長工作會議上,多個兒童村村長都提出『媽媽難找』的問題。在這方面,天津SOS兒童村的媽媽可以說做出了榜樣,晉朝榮媽媽更憑借對兒童村孩子的摯愛而獲得『全國十大傑出母親』稱號。天津SOS兒童村的經驗,抑或可以作為全國兒童村的參考樣本。
當媽媽的條件有待放寬
今年8月16日,北京SOS兒童村通過北京市民政局網站發布了第七期媽媽(阿姨)招聘啟事,不限戶籍面向社會招聘8名媽媽和4名阿姨。
北京SOS兒童村村長靳林德說:『應聘報名的人很多,但其中大部分一聽媽媽在工作期間一旦結婚就必須離開,就放棄了。另外我們要求媽媽撫養一代人,兒童村孤兒進村年齡在8歲以下,這就意味著媽媽至少要在兒童村工作10年以上,這也是個難點。』
今年上半年在北京召開的全國兒童村村長會議上,幾乎每位村長都提到了媽媽和阿姨招聘難的問題,並一致向中國SOS兒童村協會提議,希望能放寬媽媽和阿姨招聘規定的條件。
記者在中國SOS兒童村協會網站上看到,今年9月,協會頒布了《兒童村媽媽(阿姨)管理規定、招聘條件(修改稿)》,征求全國各兒童村意見。其中明確提到:『媽媽年齡22至35周歲,阿姨年齡不低於20周歲。未婚或離婚、喪偶無親生子女或有親生子女,但子女必須判給對方。』
此前,按照2008年的中國SOS兒童村協會制定招聘條件,媽媽的年齡應在25至35周歲,阿姨年齡不低於20周歲,未婚或離婚、喪偶無親生子女。如果能夠按新規定修改,今後媽媽的年齡和生育狀況都會有所放寬。
中國SOS兒童村協會會長白益華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SOS兒童村是一個國際合作項目,它必須遵循國際SOS兒童村組織的章程制度。媽媽不能結婚是SOS兒童村組織的慣例,我們也想針對媽媽招聘難的現狀放寬招聘條件,但SOS國際組織有他們的規定,目前我們也在跟他們溝通協調。』
而有25年兒童村工作經驗的姜春輝則認為,其實放寬招聘條件也會存在相應問題,『比如讓22歲的人來做一群孩子的媽媽,她的思想行為各方面都還沒成熟,日後說不好會有什麼變化。如果年齡超過40歲再進入兒童村當媽媽,按規定媽媽在兒童村工作滿20年纔能享受退休媽媽待遇,媽媽老了怎麼辦?』
此前,國際兒童村組織主席庫廷曾表示:『SOS國際兒童村成功的關鍵在很大程度上有賴於所有甘願犧牲自我、敬業盡職的母親。我十分敬佩兒童村的媽媽們,擔任兒童村的媽媽,首先的條件就是不能結婚成家。』他認為,兒童村的媽媽結婚後就必須離開,『舉例說,如果我沒有孩子,我就將兒童村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就會分心,就會將一部分愛心給自己的孩子,那麼對兒童村孩子的愛就可能不是百分之百了。』
媽媽是兒童村家庭的靈魂
『我老家是河南駐馬店的,2001年在網上看到天津SOS兒童村招聘媽媽的信息,那年我27歲。』第一次來到天津SOS兒童村,郭麗便決心留下來,不知不覺,她已經和孩子們共同度過了9年時光。當年,到兒童村經過短期培訓,郭麗開始擔任阿姨。3個月後,村裡的一位媽媽離開,村裡決定破格讓表現不錯的郭麗擔任這個家庭的媽媽。『那是我在兒童村的第一個家,我家有5個孩子,我是他們的媽媽。』
在兒童村當一群孤兒的媽媽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有時候孩子們會跟媽媽鬧別扭、耍性子,但郭麗性情溫和,一般都會采取冷處理的方法,過一半天後再和孩子慢慢和解。2006年,郭麗帶的第一批孩子漸漸長大離家,村裡又給她分來了新孩子,她有了4個兒子、4個女兒。『最大的上中學,最小的只有4歲半。』郭麗說,那是她第一次帶這麼小的孩子,也沒什麼經驗,不過村裡經常搞培訓交流,自己也慢慢摸索,跟村裡有經驗的媽媽學習。
孩子們彼此互稱兄弟姐妹,但各自保留著原有的姓氏。男孩和女孩分別住在樓上的兩間臥室裡。記者看到,天津SOS兒童村建成25年,每幢樓外表看是一幢別墅洋房,但樓內空間並不大,從裝修到擺設也顯得有些陳舊。不過看得出來,孩子們還是很愛這個家,他們把房間布置得乾淨整齊,牆上面貼滿了全家的照片和他們自己畫的畫兒。
每天早晨,郭麗不到6點就要起床,給8個孩子做早餐,吃完後送他們坐班車去學校。中午上小學的孩子會回家吃飯。下午,郭麗要繼續准備晚飯,孩子放學回家吃完飯後,郭麗又要輔導和監督孩子們寫作業或者早點上床休息。大一點兒的孩子在家裡都有自己的衛生責任區,每天做衛生,或輪流幫媽媽洗碗。家裡每天的食品都由兒童村統一購買配送,但日常用品和孩子們的衣服鞋帽,都是由媽媽負責買回家。『就跟正常家庭過日子一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媽媽都是兒童村家庭的靈魂。兒童村的孩子大多有不幸的遭遇,也多少都有一些心理障礙。這些孩子的成長,在很大程度上會取決於媽媽的性格、思想和教育方式。
多年以來,天津SOS兒童村已摸索出一套成熟的管理經驗,從孩子入村、進入家庭生活、接受教育到昇學、就業,形成了有規律的良性循環,孩子們也在成長過程中得到了母愛和家庭的溫暖。他們的目標是建立一支專業化、職業化的媽媽和工作人員隊伍,營造人性化的溫馨、和諧、快樂的SOS家庭氛圍,使每一個進入兒童村的孩子都能身心健康地成長。
到目前為止,天津兒童村先後收養了天津、河北、山西、陝西、遼寧等地的社會孤兒338名,已有186名青年參加了工作,其中100多名青年結婚成家。國際兒童村組織主席庫廷曾感嘆道:『天津兒童村是中國SOS兒童村今後發展的模式。』
從天津兒童村走出
中國十大傑出母親
從天津SOS兒童村成立便開始在村裡工作的姜春輝,現在擔任兒童村的村長助理。回憶天津SOS兒童村成立初期的狀況,姜春輝也有很多感慨。『其實那時候我們的媽媽也有流失,第一批媽媽後來走了一半。』在她看來,兒童村的媽媽趨向於職業化,但同時更要在母愛和職業之間找到一個支點。媽媽作為SOS家庭的領導,需要有健康的身心素質和良好的職業形象。在家庭中,媽媽要成為孩子的榜樣和朋友,處理好理性與感性的關系。
今年51歲的晉朝榮是中國10個SOS兒童村裡最出名的媽媽。她的家庭連續多年被評為兒童村教育優秀家庭,2001年她當選為『中國十大傑出母親』,這一稱號,不僅是對她個人,也是對整個天津SOS兒童村工作的一種肯定。
晉朝榮16歲從北京到山西農村插隊,3年後回城,分配到北京人民機器廠。1988年,一本雜志上刊登的一篇介紹天津SOS兒童村的文章引發了她的好奇心。她專程從北京來到天津,向兒童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不久後,她瞞著父母辭去工作,來到天津。
最初當媽媽時,晉朝榮認為管好孩子的學習是最重要的事。她要求孩子們每天放學一回家就做功課,『家裡的氣氛被我搞得很緊張,孩子們壓力很大。』直到有一天,一個孩子不寫作業,晉朝榮批評他,沒想到另一個孩子衝她鬧了起來:『你不是我媽,不用你管!』終於使家裡的矛盾爆發了。孩子們不理解媽媽,晉朝榮自己更覺得委屈。但這件事讓她開始反思,重新認識媽媽這個角色。
『孩子叫你媽媽,你只是去要求他們該怎麼做,不考慮他們的感受,他們是不是能發自內心地承認你?』晉朝榮慢慢改變了對孩子的教育方法,更多地從日常生活中去關心照顧他們,留心觀察孩子們的言行,用心和孩子們培養感情,進入他們的內心世界。
『不管他們的過去如何,只要生活在我這個家庭裡,我就要對他們盡心盡力。』晉朝榮說,她有一個小女兒,童年時不幸流落街頭,養成了不能專心致志做一件事的習慣。晉朝榮特別為她在書法班報了名,通過練書法,孩子的性格有了很大轉變。『我想根據孩子的不同特點,盡量給他們創造一個良好環境,孩子能夠健康成長、自立自強,是我最大的心願。』
兒童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個孩子只能認一個媽媽,無論是媽媽走了還是退休了,接替的人都只能被叫做阿姨。媽媽是永遠的媽媽——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對媽媽們的一種回報和愛。
晉朝榮說:『選擇做SOS兒童村的媽媽要放棄很多,特別是個人婚姻。但對我來說這並不意味著失去,因為在給孩子們當媽媽的過程中,有很多的快樂和成就感,也能夠找到人生的方向。選擇這份工作,不是回避現實社會和生活,而是更加明確自己的目標和職責。』
兒童村呼喚社會更多愛心
在SOS兒童村,你可以看到一個醒目的標志——一棵樹和樹旁的兩個孩子。這個標志自第一個國際兒童村在奧地利成立後就幾乎沒有改變過。標志上的男孩和女孩代表兄弟姐妹間的親情,小樹代表兒童的成長和健康發展,也象征了孩子們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1949年,奧地利醫學博士赫爾曼·格邁納爾在奧地利的茵姆斯特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SOS兒童村,以家庭形式撫養孤兒。經過半個多世紀的變遷,目前全世界已有130多個國家和地區成立了470多座SOS兒童村。所有SOS兒童村內部的結構都保留了初期的風格:每7至9個孩子共居一棟房子,由一名成年女性照看,組成一個家庭,多戶家庭行成一個村落。每戶家庭除了負責孩子的飲食起居,給予他們以正常家庭的溫暖之外,還必須負責孩子的教育,直到每個孩子長大成人。
1984年11月,赫爾曼博士率國際SOS兒童村代表訪華,與中國民政部領導會談,達成了在中國大陸籌建SOS兒童村的合作協議。從那一年開始,中國先後在天津、煙臺、成都、齊齊哈爾、南昌、烏魯木齊、拉薩、開封、莆田、北京建設了10個SOS兒童村。
如今,在天津SOS兒童村第一批任職的媽媽,到2011年將全部到退休年齡。為了讓媽媽們安度晚年,兒童村在村裡建起了媽媽退休公寓。一套50平方米的公寓房,包括大小兩個臥室和會客廳、衛生間、廚房、陽臺。之所以每套房設計兩個臥室,是為了方便孩子回村看望媽媽時能有住的地方。逢年過節領著自己的孩子回媽媽家團聚,這也成為在兒童村長大的孩子們的習慣。
因為媽媽們相繼退休,今年年初,天津SOS兒童村也進行了一次招聘。招聘工作進行了兩個月,如今,新招入的試工阿姨已經在兒童村裡開始了她們的工作。『開始我們也是在網上發信息招聘,是收到不少回復,但我跟她們一聊就覺得不行,都是想找工作的。咱們這個性質跟找工作還不太一樣。SOS兒童村媽媽是一個極具愛心的職業,不但要履行管理家庭的任務,承擔撫養、教導孩子的責任,更要與孩子一起分享生活,撫平孩子們的感情創傷,幫助他們樹立自信。』姜春輝說,20多年過去,人們的思維模式和思想觀念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到兒童村當媽媽也比以前更復雜。
姜春輝說,其實比起媽媽的流失,天津兒童村最大的短板是資金。兒童村的資金由三方面組成,一是國際SOS兒童村募捐的經費,二是向政府申請資金幫助,三是兒童村所在地的社會捐助。『現在我們孩子每月的生活費,也只能滿足孩子基本生活的保障而已。媽媽流失,總能找到新媽媽補充進來,但資金問題,只能靠社會的愛心捐助來解決。也希望媒體幫我們呼吁,讓更多的企業和個人為兒童村的孩子們奉獻愛心,讓他們能夠生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