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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菜頭 知名網友
這幾天,我去北京的4S店裡買車。不用懷疑我的智商,我和你一樣知道它是東方堵城。去做這麼一個愚不可及的選擇,後面自有我的道理。迄今為止,北京治理交通堵塞的方案除了世人皆知的按號限行之外,大概只有交通臺對中文的精巧選擇。他們永遠不會說某個路段『堵塞』了,他們永遠只會說某個路段『擁堵』了。就像《哈利·波特》中伏地魔的名字不能被提及一樣,可能永遠不說『塞』字,也就不存在『塞車』了。
事實上,車流還是能動彈,這表明交通臺的中文很精准。不是堵塞,只是擁堵,無非是下水速度慢一點。既然還能動彈,還是擁堵,說明這無法構成一個問題。所以,我只能為此貢獻一點綿薄之力,買一輛車加入塞車的行列。等徹底把路堵到紋絲不動,那麼交通堵塞就終於能夠成為一個問題。成為問題,就有立法的可能,就有解決的希望。否則,我們還是只能在永遠的『擁堵』中繼續下去。
真去買車的時候纔知道自己的同道有那麼多。銷售員指著空空蕩蕩的大廳告訴我說:『賣完了,連樣車都沒有剩下一輛。』他還告訴我說,有的人為了得到一輛樣車,不惜動手把車給劃傷了,免得有人和自己爭。過不幾天,這個故事就變成了兩人爭奪一輛樣車不下,一方悍然用磚頭砸爛車窗,以便自己用賠償的方式佔有這輛車。北京是一個出好故事的地方,這裡的想象力最為豐富。
其實在今年10月份的時候,有想象力的人就應該感覺到勢頭不對。一條謠言在大街小巷傳揚:北京從明年開始要限制汽車上牌。但是在那個時候,銷售商的業績並未完成,買一輛車還可以得到各種價值不菲的大禮包。一些老成的人嗤笑說:除了房地產和汽車,還有什麼能夠拉動內需?10月,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在大街小巷傳揚:正式的限制令會在年底頒布,從2011年3月起,北京要開始限制新車落戶,效仿上海拍賣牌照。12月初,有官方的闢謠說上海是上海,北京是全國人民的北京。
時間邁入12月,一條內容翔實的傳言在大街小巷傳揚:限制令將主要針對在京的外地人,買車必須有北京戶口或者房產證。同時,還必須先購買停車位,以及5年以上在北京納稅的記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面對著空空蕩蕩的購車大廳,聽銷售講那搶車的故事。而我所不知道的是,京城二手車市場已經悄然火爆了一周時間。我確實知道的是4S店邊上的審車點突然爆滿,每天有超過1000輛新車通過審核——而在一個月之前,這個數字是300輛。
12月中,北京市政府開始了為期一周的意見征集。擁有數百萬車輛,上千萬人口的北京只提出了數千條意見。12月23日15時,北京市政府頒布了第227號政府令《北京市小客車數量調控暫行規定》。基本內容和12月初的傳言相近,唯一的驚奇是采取搖號的方法獲得新牌照,而不是較為有腔調的拍賣方式。
法令終於到來,不過卻波瀾不驚。如我所見,人們在法令頒布前就已經知道了詳情,也采取了緊急應對措施。在整個過程裡,人們對討論或者提案的興趣可能還不如對傳播流言的興趣大些,更比不上用磚頭砸車窗這類故事的興趣。在法令頒布後的幾個小時,我徒勞無功地想在網上找尋一點評論和意見,它們竟然少得那樣可憐。似乎每個人都對此意興闌珊,興許他們早已經買完了最後那輛樣車。所以,幾周前討論得熱火朝天,而等到傳言變成現實的時候,大家頓時失去了興趣。他們是在等待下一條法令,還是在等著下一條傳言呢?
據悉,北京市第227號政府令從頒布之日起立即生效,2011年1月1日起開始正式受理搖號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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