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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吉安逼鐵梨花就范不成,於是勾結趙家來對付鐵梨花……
30、最後的盜墓
往津縣城開的快車在董家鎮站不停靠,在站上呼嘯而過。
坐在車窗裡的鐵梨花頭靠著高椅背,頭上包一塊頭巾遮到眉毛。牛旦坐在兩排椅子中間的地上,兩條長臂在她膝頭上疊摞,疊成一個枕頭,臉頰枕在上面。他是真睡著了。
她和牛旦是在董家鎮火車站外三裡的地方扒上車的。鐵軌在那裡轉個大彎,火車放慢了速度,她飛跑幾步,往前一竄,就夠著腳踏上的扶手,跟著就把身子悠上去。牛旦追了很大一截路,纔跳上腳踏板。牛旦和栓兒以及董村所有的孩子對扒火車都不陌生。但他沒想到母親勝了自己,她那紡花織布做針線的身子扒火車竟比他好使。
母親叫他啥也別問,只管跟著她走。既然她答應帶他去趙家認親,他啥也不用問了。
火車是往東去的。就是說,是往洛陽去的。快到第一個小站時,鐵梨花和牛旦沒有出站,就直接上了往西開的火車。這是一趟快車,在董家鎮不停,第一站停的就是津縣。
津縣下車的人不少,鐵梨花不敢大意,拉著牛旦夾在最擠的人群中走出了站。張吉安在董家鎮的車站截不到他們,或許很快會追到津縣來。
出了火車站,在牲口糞氣味剌剌的城關路上走了不到一裡,鐵梨花帶著牛旦拐下小路。
『媽,咱這是要去哪兒?』
『走你的親戚,你們趙家的親戚。』
又走了一陣,鐵梨花停下來,看看天上,又看看四周。這是在一個山坡上,細看有一丘接一丘的墳頭。再走一陣,就是坡頂,他們腳下出來一條路。路是新鋪的,就只能讓一人獨行。
鐵梨花叫牛旦等一等,她走進小路旁邊的樹叢。不久她提著個鐵桶出來,桶裡裝著一把洋鎬和一把洛陽鏟。牛旦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洛陽鏟,又大又利,三五鏟子下去,地上准能打出一個小號井口那麼大的洞。鐵梨花叫兒子跟她來。兩人來到一座新墳前。
『你得幫媽敲最後一個疙瘩。』
『這是誰的?……』牛旦不太情願地把鏟尖插進土裡。
『你只管掘。以後去了趙家,再犯敲疙瘩癮,就過不了了。咱娘兒倆過它最後一回癮……』
『可……可這墳看著老窮氣!』他胳膊提起,把帶上來的土倒出來。
『媽探的墓有錯?這墓可不窮氣,這座山頭都叫它佔下了,一座山都是墓,還窮氣?』
鐵梨花點上煙袋鍋,看兒子的身體隨著越挖越深的墓洞矮下去了。
『孩子,你知道這是誰的墓?』
牛旦在洞下瓮聲瓮氣地回答他咋會知道。
『是你親奶奶的墓。』鐵梨花平心靜氣地說道。
已經低於洞口的腦瓜頂馬上向上冒了冒,鐵梨花用腳尖踩住了它。
『你怕啥呀孩子,是你血親的祖母呀!活著沒見上,死了見個面,我做母親的也算有了交代。』
三星偏西,碰到棺材蓋子了。洛陽鏟換成了洋鎬。兒子在墓坑裡掘,母親在上面提土。
『會叫她坐起來不會?』她問道,『用繩子套住她的頭……』
『可沈吶……』牛旦咬著牙說。
母親一聽就知道他正將一條繩子套在屍首的脖子上,和屍首面對面,自己身子往後挺,屍首也就被帶得坐起來了。讓屍首坐起來,是為摸它身子下面的寶物。
『好東西不少吧?』母親說,『枕頭呢?』
牛旦沒聲了。不久,他叫道:『是鏤花的!摸著可細!……娘您接著!……』他聽著歡歡喜喜,勁頭十足。然後洞下傳出一聲精細瓷器碰到鐵器的讓人揪心的輕響。
鐵梨花開始往上扯繩子。月光和星光照在一點點上昇的鐵皮桶裡,裡面有一件和月光星光一樣清明的物件。她把桶擱在坑邊,摘下頭巾,裹住那鏤空薰香鴛鴦枕,纔把它從桶裡拿出來:它冰冷刺骨,她怕它冰著她的手。
『摸摸你奶奶的嘴裡,看看含著夜明珠沒有?』她把桶系下去。
『媽……』
她聽見牛旦嘔吐的聲音。這一聲吐得可透徹,把大腸頭子都吐翻了個兒。
『快點裝吧。不然你爸放在裡面的啥毒藥該讓你把血都吐出來了!』母親說。
『我爸放毒藥了?!』牛旦用他吐走調的嗓門問道。
『哪能不放毒藥?那種毒藥你聞不了多一會兒就得死。他為保著他娘的瓷枕頭,啥都乾得出來……』
『媽您快拉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