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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倒出來的廢紙一般都是過期的文件、資料或者一些文件、文稿的草稿,當然,這都不是屬於保密范圍的,凡是保密的,都燒成灰燼倒出來。阿裡·達瓦納把帆布口袋裝滿三分之二時,眼睛無意間往地下一瞥,目光突然被腳邊一張紙所吸引。這是一張質地一般的打印紙,天頭上印有『印度尼西亞外交部』的字樣,下面用鉛筆寫著幾行草字:
『10月17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特使與我國政府外交部擬定,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劉少奇、外交部長陳毅元帥將於1963年4月率中國政府代表團訪問印度尼西亞……』
事後知道,這幾行字出自印度尼西亞外交部長穆赫塔爾·庫蘇馬阿馬查之手。昨天下午,中國、印尼政府外交部擬定了劉少奇主席訪問印度尼西亞的有關事宜,穆赫塔爾?庫蘇馬阿馬查根據慣例起草一個報告准備呈送蘇加諾總統。剛寫了這麼幾行字,電話鈴響了,他起身去接聽電話,不意窗外一陣風吹來,把紙吹離桌子,正好掉在屋角的字紙簍裡。他聽完電話,看看紙已吹掉,便另取了一張紙重新寫起來。今天早上,雜務工打掃辦公室時,將字簍裡的紙倒進了垃圾車。
應該說,印度尼西亞政府外交部的保密工作做得是比較好的,阿裡·達瓦納已經撿了3個月垃圾,從未在廢紙裡發現過這種秘密。正因為如此,阿裡·達瓦納那敏捷的思維萌生出這樣一個念頭:這是一個秘密消息,也是一條很好的新聞,我何不據此寫一條消息投給哪家報紙?
阿裡·達瓦納這種年齡,還不曾養成瞻前顧後的習慣,一旦決定,當即實施。當下,他把這張紙一折四放進衣袋,匆匆忙忙撿了一口袋廢紙,裝上折疊式小車,推往廢品收購商那裡去賣了。
一路上,阿裡·達瓦納不住地考慮著:這樁新聞賣給誰?他想賣給發行量最大的《印尼日報》,但又擔心這家報紙是政府辦的,不會刊登這種內容的外來新聞稿。那麼,賣給《雅加達日報》,恐怕也不妥,聽說這家報紙的總編輯是外交部一位副部長的女婿,這個消息一登,外交部勢必有點尷尬,女婿總不會使岳丈的臉面過不去。對!最好是賣給外國人辦的報紙,他們沒有顧慮,況且又有錢,還可以賣個好價錢。這樣,阿裡?達瓦納便走進了附近的《太平洋新報》。
《太平洋新報》對外宣稱是香港某財團出資辦的。1956年創刊時,那個財團的董事長,一個年逾古稀走路都需人攙扶的老太爺還曾飛赴雅加達出席儀式、發表講話。但是,當時印度尼西亞上層社會都曉得,這家報館其實是臺灣國民黨特務機關設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情報機關。
這個內幕,阿裡·達瓦納當然是毫不知曉的。因此,當他走進《太平洋新報》報館的接待室,把趕寫的只有短短百餘字的新聞稿遞給接待自己的一位編輯時,只指望能夠得到相當於10帆布口袋廢紙的稿酬。那位身兼『編輯』、『特工』二職的接待者的目光在稿紙上只一掃溜,那雙眼睛便如燈泡那樣亮了。他望著這個穿著髒兮兮舊西裝的年輕小伙說:『這個稿件很好,我們要了。只是,有一個問題需要問一下,你寫的這個新聞材料是從何方獲得的?』
阿裡·達瓦納說:『是從垃圾箱裡獲得的。』
對方眼裡露出吃驚和懷疑相混雜的神色:『這是怎麼回事?』
阿裡·達瓦納便把自己的經歷和目前的遭遇說了一遍,然後拿出了那張紙。『編輯』拿在手裡,如獲至寶,說:『這樣吧,這紙我們也要了,作為這則新聞真實性的依據。當然,我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是你向我們提供的。至於稿酬,一定從優。你等一下,我這就取給你。』
『編輯』走出了接待室。幾分鍾後,他重新進來時,手裡拿著一個信封:『這是300美元,你拿去。』
阿裡·達瓦納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愣怔了一下纔接過來。百餘字的新聞稿,竟得了300美元稿酬,真是聞所未聞。他把信封放進衣袋,謝過對方,興衝衝地走了。
此時,那張紙正在『總編輯』——臺灣特工部門雅加達情報機關負責人林方達手裡,他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喜上眉梢,對秘書下令道:『記錄——絕密情報:劉少奇、陳毅將於1963年4月訪問印度尼西亞。馬上拍發!』
次日,《太平洋新報》並未刊登那則新聞,但阿裡·達瓦納並不知曉,他沒買份報紙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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