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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困難和壓力『看著那三個孩子每天叫我媽媽,跟我撒嬌,我實在沒狠下那心。』
-有過質疑和誤解『如果真的出名,那就讓我這些孩子出出名吧,好有更多人來幫助他們。』
-更多是快樂和收獲『我覺得最大的收獲是,一家人都有好報,丈夫做生意順利,兒子也順利考上大學。』
天津北方網訊:目前,市兒童福利院共收助孤殘兒童600餘名,其中200餘名在居民家庭中寄養。李尚芬家是寄養家庭之一,10年來,從6個多月到14歲,她前後寄養了11名孤殘兒童。
靜海縣某小區,李尚芬家,門打開,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口齒不清地喊著:『媽媽,來人了。』這是目前在李尚芬家中寄養的『二女兒』衛安瓊,坐在客廳角落裡不說話的是『大女兒』陳麗嫦,跟著衛安瓊身邊轉的是『小女兒』衛雅芝。
李尚芬是個朴實的農村女性,不善於表達,提起孩子,她的話開始多起來。談到10年堅持愛心寄養,李尚芬說,她想不出啥高尚的理由,丈夫常年不在自己身邊,這些寄養的孩子就是她的伴兒。在家寄養孩子、做好事,能換來一家人的平安好運,這就是她最大的收獲。
第一次『寄養』源於幫忙
記者:您第一次寄養孤殘兒童是什麼時候?
李尚芬:我以前在一家紡織廠做擋車工,2001年3月下崗後在家呆著沒事做。一個朋友臨時有事,讓我幫著照看幾天在她家寄養的孩子。本來只是去幫忙,可看到這些一兩歲的小家伙,一下子勾起了我做母親的回憶。那年我37歲,兒子12歲,很久沒帶過一兩歲的孩子了。丈夫做水果批發生意,家裡也不急著賺錢,我沒事做,就決定在家寄養孩子。3月12日,我向福利院申請寄養孩子,獲得批准。10年來,每次寄養3個孩子,陸陸續續在我家寄養的孩子一共4批,11個。
見到他們時兒子嚇壞了
記者:家裡突然多出3個孩子,當時家人是什麼反應?
李尚芬:因為事先征得了丈夫同意,孩子第一天來家時,他倒沒什麼反應,但兒子就不行。最早在家寄養的是錢清、周福傑和孫福嬋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年齡都在一歲半。周福傑患腦積水,孫福嬋是脊髓脊膜膨出、大小便失禁,錢青是先天四肢畸形,沒有手指腳趾,看著這些奇怪的弟弟妹妹,兒子當時嚇壞了,他說自己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孩子。
兒子起初很難接受突然多出的家庭成員,覺得他們搶走了父母對他的愛,根本不和他們說話。直到上了初中,寄養的孩子們漸漸會說話了,每天放學回家聽到孩子們叫他哥哥,兒子也就慢慢接受了。現在,兒子上大學了,也懂事了,每次打電話都會問家裡的弟弟妹妹們過得怎樣。
現在,丈夫每次從外地回來,都會帶些好吃的給孩子們,他是做水果生意的,家裡的水果更是從來沒斷過(提到爸爸,衛安瓊手舞足蹈地叫著『葡萄』)。
好人真的會有好報
記者:聽福利院工作人員說,目前本市寄養兒童的家庭有近百戶,不過很多人因為各種原因中途放棄了,您一乾就是10年,是什麼支橕著您一直堅持到現在?
李尚芬:首先我家的收入一直比較穩定。我高中畢業,沒上過大學,可我天性不服輸,我琢磨著,既然選擇了寄養孩子這件事,就得堅持下去。丈夫做水果生意,常年跑外地進貨,一年到頭在家呆的時間不到兩個月,兒子打上中學時就忙著學習,和我也說不上幾句話。2008年孩子上大學了,家裡大部分時間剩我一個人,這些寄養的孩子就成了我的伴兒。
記者:寄養孩子10年,您覺得自己最大的快樂在哪呢?
李尚芬:每當看到那一張張笑臉看著自己,撒嬌、叫媽媽時,我覺得,自己10年的辛苦沒白費。提到快樂,我覺得最大的收獲是,一家人都有好報。丈夫做生意順利,這些年幾乎沒賠過錢,兒子順利考上哈爾濱工業大學,也許,是上天在照顧我們這些做好事的人。一家人都平安、幸福,作為一個女人,這就是我最大的快樂吧。
曾經動搖過但沒下狠心
記者:10年裡您一定遇到過困難吧?您是怎麼克服的?
李尚芬:孩子大小便失禁、把屎把尿,這都不說了,我是農村人,乾活我不怕。最難的是2002年,丈夫得了膽結石住進靜海縣醫院,沒過幾天,當時寄養的孩子周福傑也因為腦積水住院。這邊得照顧住院的丈夫,那邊周福傑一天輸液五六瓶,常常熬到夜裡12點,家裡還有兩個孩子等著人照顧,那時真感覺分身無力啊。當時丈夫和我說,實在忙不過來就放棄吧。幸好這時娘家姐姐過來幫了我一把,孩子奶奶也過來幫著照顧家裡的兩個孩子,這纔熬過去了。
記者:寄養這些孩子後,您還有自己的時間嗎?
李尚芬:自從在家寄養孩子以來,我就沒出去旅游過。天氣好時帶孩子們去小區附近的花園溜溜,以前帶孩子出門,背後有人指指點點,以為是我的殘疾孩子,心理壓力挺大的。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做『寄養』的,沒人笑話我了。而且,有時我有事出門,鄰居們還過來幫我照看著孩子。
記者:您有過動搖的時候嗎?
李尚芬:真正動搖和猶豫是2005年,兒子中考,在我家寄養的孩子衛康如患癲癇,聽到點大的聲音都會發病,一發病渾身抽搐,兒子根本沒辦法看書,那時真想放棄這幾個孩子。衛康如特別懂事,平時總在我身邊撒嬌,看著他和那兩個孩子每天叫我媽媽,我實在沒狠下那心。最後,我把兒子安排到了別的房子去住。
兒子高中在靜海一中上的,為了方便他讀書,也為了照顧在家裡寄養的孩子,丈夫特意在城東買了現在的房子,122平方米,3居室,我和他一間、兒子一間、三個在我家寄養的孩子住一個大間。
有孩子被領走我就會哭
記者:寄養孤殘兒童這麼多年,您和孩子們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吧。
李尚芬:2003年,第一批寄養的孩子錢青被涉外領養,從我家抱走,那是我最難過的一次。為了看好錢青的病,我帶他去了好幾次北京。後來一個外國人願意治好錢青的四肢畸形,可條件是必須收養孩子,我當時那個捨不得啊。錢青被帶走後,我幾天晚上都沒睡好覺,過了很久,只要有人跟我一提起錢青就哭。
寄養和收養不一樣,按照規定,在家寄養兒童不能超過14周歲,如果被寄養的孩子有人肯收養,就得把孩子從我家領走,10多年了,每次有孩子從我家離開,都會讓我難過很久。
希望寄養得到更多人的關注
李尚芬最大的願望就是寄養得到更多人的關注與尊重,『這樣,也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這個行列,孩子們也會有更多的機會。』
記者:那您是否想過收養一個孩子呢?
李尚芬:想過啊,我一直琢磨著收養個孩子,可收養孩子意味著我將擔負起他的全部。福利院救助的孩子大部分是殘疾兒童,常常會受到歧視,讀書、就業也面臨一堆難題,按照我目前的能力,沒辦法解決這些難題,所以一直沒有收養。還是讓比我條件更好的人去收養這些孩子吧,我不想耽誤了他們。
記者:在家寄養孤殘兒童這麼多年,有人對您誤解和質疑嗎?
李尚芬:有啊。雖然不會有人當著我面說,可肯定有人以為我是圖名圖利,可我啥也沒圖。
2001年那會,寄養一個孩子,福利院每月補助300元,漲到每月補助600元也就近兩三年的事。三個孩子,除去生病的費用由福利院出外,吃穿住用都在我家,現在物價這麼高,每月的花費能和福利院的補助持平就不錯了。寄養年紀小的孩子常常每月還要搭上一兩百元。就拿紙尿布來說吧,每天得換十幾條,光這筆費用一個月就得三四百元。這兩年,啥都跟著漲價,孩子長高了,得為他們隨時添新衣服;孩子喜歡吃零食,經常會買給他們吃……選擇在家寄養孩子的家長,條件都很好,沒人在意錢。福利院也不允許家庭條件不好的人在家寄養孩子,至少要達到當地中等收入水平以上,有100平方米以上的房子。
至於出名,我壓根沒想過這回事。如果真的出名,那就讓我這些孩子出出名吧,好有更多人來幫助他們。
記者:您准備繼續寄養孩子到多久?未來有什麼打算呢?
李尚芬:至少到兒子結婚生孩子之前,我會一直寄養孤殘孩子。至於兒子結婚後的事,還沒想好。
寄養孩子這麼多年,雖然一直有很多人在關心我們,可我覺得,整個社會對我們這個行業的關注還比較少,很多人不知道『寄養』是乾啥的,好像也沒啥社會地位。我最希望的,就是將來寄養能真正成為一種行業,大家都知道它,都能尊重我們,更多關注這些孩子。記者於春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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