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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總是相輔相成的。亂世出流民,流民擾亂世,形成惡性循環,也形成這一時期一個突出的社會問題。朝廷和地方政府也曾試圖解決,想了很多辦法,或將流民遷回原地,或者組織安置。但是亂世紛爭,流民太多,遣送起來十分困難。而安置措施也很難到位,特別是少數民族大舉湧入中原,地方政權尚且朝夕不保,根本無暇顧及到流民。所以當時流民之多、遍布之廣,達到了曠世空前的境況。
流民所到之處,勢必受到排斥,因為哪裡都缺糧食,所以衝突也就無處不在。如『司、冀、並、兗州流人數萬戶在於遼西,迭相招引,人不安業』(《晉書》),還有『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資治通鑒》)。就是當時情形的真實寫照。
為防止流民哄搶,各地紛紛組織武裝防范。而流民受到攻擊,就要自衛,也逐漸自發形成了自己的武裝。如『雍州流人王如、侯脫、嚴嶷等起兵江淮間』,『流民張平、樊雅各聚眾數千人在譙,為塢主』(《晉書》),『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據成固,寇掠漢中』(《資治通鑒》)。有的還建立了割據政權,最典型的,要數巴氐人李氏建立的成漢政權(為十六國之一)。這些流民武裝在客觀上加劇了社會的動蕩。
在這種情況下,乞活軍也應運而生。其中最活躍、歷時最久的便是燕王司馬騰的一支。西晉末年,『並州(今山西北部)飢饉,數為胡寇所掠』,飢荒加上兵亂,以至於『郡縣莫能自保』(《資治通鑒》)。無奈之下,州將田甄、李惲、薄盛等人,便將流民組織起來,『悉隨騰就谷冀州,號為乞活』,跟隨司馬騰到冀州(今山西南部、河北西南、河南東北、山東西部)謀食,這支隊伍便被稱作乞活軍。
他們這樣做最起碼有兩個好處:一則將流民收編,使這些人有所依靠;二則形成了一支強有力的武裝,便於謀食。沒有財產住所,只為活命乞食,這樣的部隊打起仗來無後顧之懮,十分勇敢強悍,成為司馬騰麾下的一支重要軍事力量。
乞活軍的主要戰事,基本上是與石勒之間展開的。八王之亂時,司馬騰鎮守鄴都(今河北臨漳縣境內),曾與成都王司馬穎相攻擊。司馬穎死後,汲桑和石勒(曾是司馬穎的舊屬公師蕃的麾下,當時的石勒還沒有發跡。)為司馬穎報仇,攻下鄴都,殺掉司馬騰,焚城而去。乞活軍又在田甄、田蘭等人的帶領下,替司馬騰報仇,在樂陵殺了汲桑。
其後乞活軍內部由於政見不合走向分裂:一部分在李惲、薄盛帶領下,投靠了東海王司馬越。司馬越死後,部眾分散,李惲率乞活軍逃至洧倉(河南許昌東),與石勒軍隊進行過多次征戰(此時的石勒已是前趙的大將),也讓石勒吃了不少苦頭,如『石季龍(石勒的侄子石虎)襲乞活王平於梁城(今河南方城縣境內),敗績而歸』(《晉書》),但這支乞活軍終究還是為石勒所滅;另一部乞活軍由田甄率領遠走上黨(今山西長治一帶),石勒付出很大代價纔將其打敗,其中陳午一部投降石勒,後又反叛石勒南走江淮,投靠了東晉。
這支活躍在中國古戰場上的『特種部隊』,輾轉存活了百餘年,足跡遍布大江南北,成為十六國時期流民武裝的一個特例。為了糧食,為了生活,為了自保,他們不得不卷入到戰爭的行列,也彰顯出那個時期流民的困苦與無奈。一個『乞』字,一個『活』字,我們從中能讀出那個時代所有流民的淒慘和不幸。乞活軍的出現和存在,充分見證了那個歷史大動蕩時期的悲壯與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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