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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爪夜叉/著
重慶出版社出版
主人公趙超美從三年自然災害、下鄉、下海到下崗,一路走來的悲喜人生……劇烈的社會變化,從出生、成長、戀愛到工作、家庭等方面,密集地衝擊著這個普通的中國人。平凡的命運充滿癲狂詭異,真實的人生猶如魔幻現實。
上集回放:在火車上和汽車上晃了幾天幾夜,到了雲南國營景洪農場九分場,除了參天大樹就是茅草房。
四、割橡膠也是技術活
第二天一早,很早我們就起床了,先在茅草房外面集合。兵團建制剛剛撤銷了一個多月,知青們還習慣性地使用著兵團建制,仍以連、排等單位組織生產。我們連長是當地的農墾乾部,姓王,人還可以,就是愛罵人。
我們被領到山上參加勞動,主要內容就是割膠。所謂割膠就是在橡膠樹上割開一個小口,讓白色的橡膠液流出來。這是個手藝活,對下刀的輕重很有講究,割輕了膠流不出來,割重了就把橡膠樹砍死了。每個新來的知青都由一個老知青帶著,老知青一邊割一邊講解,好讓我們能更快地掌握技巧。帶我的是個女知青,叫羅曉娟,是上海人,長得白白淨淨的,說話細聲細氣,好在跟我說話都是普通話,雖然音調有些怪,但是我基本聽得懂。帶趙躍進的是個男知青,也是上海人,卻不會講普通話,趙躍進一句也聽不懂,聽不懂也不問,就在那兒自己操作,掄起膠刀就是一刀,差點兒把橡膠樹一劈兩段。帶趙躍進的上海知青一看這可不得了,連聲說:『儂哪能革閣(這個)娘子(樣子)啦。』一邊說一邊去找連長。連長過來一看,破口就罵:『憨狗日的趙躍進,你這是割膠呢還是殺人呢?』趙躍進蹦起來就想把連長也一塊兒割了,看到我連使眼色,又想到這裡不是自己家裡了,只好悶聲假裝沒聽見。
這一天割膠割了十幾個小時,中午和晚上都只有一個黑面餅和一碗『玻璃湯』。所謂玻璃湯就是鹽水湯,上面飄一點兒蔥花。這倒好,我心想,喝不了回頭還可以找場部的大夫當生理鹽水給注射進去,一點兒不浪費。
趙躍進屢次迫害橡膠樹,割的膠沒半桶,殺害的橡膠樹倒有半打。連長對趙躍進忍無可忍,把其發配到農場去養豬。從此,趙躍進在豬圈裡摸爬滾打。
我和趙躍進五年的『知邊青年』生涯就此拉開了序幕。
在雲南的知青以上海人和四川人(成都、重慶)居多,上海人大概有四萬多,四川人也有三四萬,剩下的是雲南本地的知青。北京的知青調轉的調轉、參軍的參軍、招工的招工,早跑得差不多了。上海知青和四川知青之間也有很深的『矛盾』,經常打架。四川知青年紀小,可人人像諸葛亮帶過的兵,打架不要命,經常主動出擊,把落單的上海知青打得抱頭鼠竄。上海知青也不示弱。我原來以為上海人罵人『來賽(行)』,打架不行,可後來發現上海知青下手也狠著呢。
我和趙躍進既不是上海來的也不是四川來的,也就沒人要收拾我們。我們樂得清閑,沒事兒就上街看打架去。我們連隊幾乎全是上海人,他們說什麼我也不懂,加上我本來就不愛說話,就比較孤立,好在他們看我年紀小,也不欺負我。我樂得逍遙自在,喝了一陣子玻璃湯,家裡帶的油水早消耗殆盡,每天就琢磨怎麼弄點兒東西打打牙祭。
雲南的蚊蟲多得不計其數,每天晚上咬得人恨不得把皮扒下來睡覺。我對蚊子恨之入骨,心想你們來吃我,我也吃你們。從此,有蚊子落在我身上,我也不打,先等它喝飽了血飛不動了,一把捏起來就往嘴裡填。反正蚊子吸的是我的血,我再把它吃了,一點兒不浪費。宿捨裡的兄弟們見我像蛤蟆一樣吃蚊子,驚得一愣一愣的,紛紛說我是青蛙轉世,大家最好離我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