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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有感應
倪裴問方義還回北平嗎?方義聲音很小地說,商人哪裡有固定的去處,哪兒有商機就往哪兒去。倪裴真誠地勸方義,不要總是想著掙錢,要對自己的未來有所考慮。方義對視著倪裴,認真地聽著倪裴說話,不再像過去那樣低著頭。於是,倪裴有了一吐為快的念頭,她要方義把民族利益和人民大眾放在心上,要通過合法商人的身份,多為抗日做貢獻,希望他早日告別商人職業。方義問倪裴,他不做商人,還能做啥。倪裴不假思索地堅定地說,希望方義能早日成為一名抗日戰士。方義望著倪裴,心中翻滾著激情的波濤,他為倪裴現在的革命覺悟感到萬分高興,但是因為組織紀律,他不能再說別的,只說一定好好考慮自己的前途。倪裴很高興,告訴方義,她正在准備考試,通過她這幾年的自學,還有臨床經驗,很快就會成為一名光榮的醫生了。方義為她高興,與她握手。這是兩個人相識以來的第一次握手,就是當年相親時,兩個人也沒有碰過誰。就是這樣簡單的握手,竟然等待了那麼多年,兩個人都很感慨。
方義離開了中央醫院,離開了延安。倪裴送走方義後,第二天在醫院裡又有了更高興的事——驚喜地見到了許大姐。自從那次在看望彭登科的路上,偶然看見許大姐後,一晃已經過去好幾個月。倪裴緊緊地拉著許大姐的手,眼淚立刻流下來。許大姐剪短了頭發,看上去消瘦了許多,臉色不好看,又暗又灰,但目光還跟過去一樣,充滿著堅定和不屈不撓。倪裴下意識地問許大姐,難道一切……都過去了嗎?
『過去了嗎』這樣的問話,最近不斷出現在人們的問候中。隨著整風和審乾運動的深入,倪裴感覺自己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沒有依靠。倪裴問許大姐最後怎麼結論的。許大姐告訴倪裴,她是屬於完全搞錯的。倪裴替許大姐委屈,又問許大姐,組織上對彭登科的結論出來沒有。許大姐搖搖頭,她告訴倪裴,一定要相信黨,彭登科會得到正確的結論。倪裴心裡暢快了起來,她最近特別想念彭登科和他那些激情的話語。
延安從夏天到冬天幾乎沒有過渡期,夏天一過,秋天很短,很快便進入了寒冬。就在這個冬季,王新語跟隨著演出隊一起去綏德、米脂、安塞一帶演出。演出隊出發那天,大雪紛飛,經過一夜行軍,沒膝的大雪讓王新語累得抬不起腿,天快發亮時,忽然前面打頭陣的人跑回來,說前面發現情況。演出隊隊長立刻讓大家臥倒,隨後大家舉槍瞄准,准備戰斗。
前面的人影越來越近,離近了纔看清,是當地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拿著大掃帚,一邊走一邊清掃積雪。王新語感到好奇,這麼多的人,這一大早的,在這荒郊野外掃啥子雪呀?原來這些人是石溝子的農民,他們聽說演出隊要來他們村演出,都興奮得睡不著覺。半夜發現雪越下越大,於是在村長的招呼下,全村人邊走邊掃雪,迎接演出隊。演出隊的隊員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老鄉們還把各種御寒的東西——麻袋片、被子、帽子,給演員們穿上、戴上。當天下午,隊員們不顧疲勞,在石溝子村演出了秧歌劇《夫妻識字》和《兄妹開荒》。不想,第二天,演『兄妹』的哥哥,因為連著一夜的趕路,竟然發燒起不來床。王新語自告奮勇要演『哥哥』。所謂舞臺,其實就是一片空地,大家圍成一個圈,地上掃乾淨了,踩瓷實了,再灑上一點水,演員們就開始在『舞臺』上表演。演出非常成功,演出結束,老鄉們喊著『魯藝家』的,搶著把演出隊往自己家裡領。他們叫『魯藝家』時的表情,就像叫『老張家』、『老王家』的一樣親切自然,而王新語此刻竟然想起了彭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