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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很難形容見到陳靜時的感覺。當她站在你面前時,會給你一種冷艷的感覺;可是當你跟她聊過一陣後,又會很容易融化在她的熱情裡。
陳靜要說的那些話,已經在她肚子裡憋得快要發霉了,所以她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更難得的是她的邏輯性很強,她列舉的種種都恰如其分地支持了她的論點——男朋友是個騙子。
她表述的准確會讓人覺得邏輯思維嚴密是她一貫的性格,可記者卻覺得這是她柔腸百轉後練就的——如果她的思維夠嚴密,就不至於被騙五年。
所以在感情的天平上,記者偏向了陳靜。
可是理智告訴記者,陳靜的表述也只是一家之言,如果對面換成那個被她稱為『騙子』的男人,他可能也會說出太多的委屈和不得已。即使真的是騙人,也是需要下本錢的,如果他的本錢是全部的真情,那這筆賬,又怎麼是一個『是』或『非』字就能概括的?
而一個已經被看做『騙子』的人,又如何能向對方證明『我此刻,說的就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當真相注定無法浮出水面時,又當如何?
其實,對於那些糾結中的人來說,重要的也許並不是在過往的日子裡你欺騙了我還是我辜負了你,而是你是否還愛著我、我是否還念著你。當感情還在時,有人會心甘情願地欣賞對方披在身上的『皇帝的新裝』;而當感情已成往事時,所有的人,都會脫下曾經的偽裝。
陳靜的講述雖然夾雜著幸福與懮愁,交織著摯愛與仇恨,但卻算不上復雜,真正復雜的,是生活,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對付復雜的最好方式就是簡單,對於陳靜來說,能走的路無非兩條——或包容接納,或揮刀斷情。但她偏偏想不開,日復一日地游走在中間地帶,於是等待她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苦楚和煎熬。
內心獨白
要一句實話太難太難
喬森說,我們走到這一步,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我承認。
因為虛榮心,又因為心底那份信任,我在沒有求證之前,就為他樹立了光輝的形象,之後不得不為了維持他的形象一再投入,最後全部由我埋單。
但喬森還不依不饒地讓我不要把自己扮成受害者。他說:『你的朋友們自然是偏向你,如果你跟我的朋友說,他們就會向著我說話。』
我真被他這話激怒了,恨不得跑到大街上,在馬路上隨便抓100個人,把我們的故事講給他們聽,讓他們為我們評判是非。
我在酒吧認識喬森時,因為和當時的男朋友吵得正厲害,所以就接受了喬森的邀請,和他到塘沽玩兒了一天。他嘴皮子好使到讓我覺得囉嗦,整整一天都在後悔自己不開眼,怎麼找了這麼一個玩伴兒。之後斷斷續續也有聯系,但只是普通朋友。
2007年我和男朋友分手後,身邊一姐們兒老懷疑我覬覦她的男朋友,為了表示『清白』,我鬼使神差般撥通了喬森的電話,讓他冒充我男朋友。
都說結束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可是對喬森,我始終不來電,他甚至不在我的備選行列。喬森一如既往地囉嗦著,說些進可攻退可守的車?轆話。我不喜歡他還因為他愛『顯擺』,總說什麼他在開發區有一個佔地30畝的工廠,年利潤三千萬。也許那是他追求我的方式,可我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不稀罕錢,我用不著男人給我花一分錢就能過得很滋潤。
可是媽媽突然間去世了,那些天我總是暈乎乎的,愛做夢,媽媽總出現在我的夢裡。醒來,我搞不清楚有媽媽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讓我流著淚的世界是真實的。喬森幾乎每天都陪在我身邊,收起他一貫的嘮叨,只是溫柔地望著我,溫柔地為我拭去眼角的淚痕,溫柔地看著我的眼淚又一次湧出。
慢慢的,我明白了,有喬森存在的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我決定為母親守孝三年,所以一直沒和喬森結婚。喬森也不催促我,那時候,我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如此懂我的男人。
但我很快就發現喬森對我並不是百分之百地真。我曾想去他的化工廠看看,但喬森說那裡都是化工原料,對我身體不好。喬森有那麼大的產業,但每月最多往我這兒交一千元錢,其餘的花銷都由我來支付。慢慢的,我感覺他的化工廠可能有些不靠譜,但是其中的內情我不想追問,覺得他想說時,自然會說。
為了讓喬森真的『風光』起來,我裝修了我名下的一處底商,和喬森一起開了個飯館。當然,裝修的費用,全部由我負擔。
當上老板的喬森更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在員工們面前,張口『三千萬』閉口『三千萬』,把『30畝地的化工廠』掛在嘴邊,煩得我說他:『你弄件T恤,印在上面算了。』他還逢人就說我倆住的房子是他買的,我就奇怪,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那明明是我買的房子!本來我不太在意這些,可是有一次,飯館一個服務員對我說:『陳靜姐,你真好福氣,找了喬大哥這麼個好人,吃穿不愁。』
她滿臉都是羡慕,可是我卻從來不覺得被人養著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何況,到底是誰養著誰?房子是我的,生活費是我出的,他全身上下的名牌都是我買的,就連開的車,也是我送給他的情人節禮物!喬森在朋友面前有一擲千金的豪情,對借錢者從不拒絕,回頭就從我這兒拿。雖然他每次都還給了我,可是他找我拿錢時到底有沒有想過,我也有錢緊為難的時候?
男人都好面子,為了他的面子,我忍耐著,等著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
可是等來的,卻是一次吵架後,他向我提出分手。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賭氣,氣消了就會回頭哄我,可是,憑什麼我要辛苦地維護著他的面子,還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我給一位朋友撥了電話,請他幫我調查喬森。本來他打個電話就能打聽到的事情卻一個星期都沒給我回音。我不好催他,一個人跑到開發區,工商局明確告訴我,喬森所說的那個公司早就被吊銷執照了。
也就是說,認識我時,喬森根本就什麼都沒有。
我有些茫然,又有些釋然,其實我早就有預感,只是真正確定時,我反而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了。我並不在乎喬森是不是有錢,只是傷心,我的癡心怎麼就換不來他一句實話。
我打電話給朋友,說不用查了,我已經都知道了。
朋友愣了片刻,說:『不,還有你不知道的。』
任憑我怎麼問,朋友也不肯說到底還有些什麼,只讓我在開發區等他。
『莫非,他離過婚?』一時間,我的大腦被千萬種可能性充滿了,幾欲炸裂,而這個想法,是其中最壞的。
『如果他離過婚,那……』我在風中進行著一場自己跟自己的戰斗,『不,那都是他的過去,每個人都有過去……』
等朋友把一片丹參滴丸塞到我手裡,讓我吃了纔肯說時,我帶著哭腔問他:『他結過婚是嗎?』
朋友點點頭。
我又問:『他離婚了?』
這次,朋友搖搖頭。
我『哇』地哭出了聲。
我騙朋友說要回爸爸家自己靜一靜,等朋友把我送回家並離開後,我一個人下樓,在樓下撿了塊板磚,一路拎著就到了我和喬森的住處,可是在門外,我又扔掉了板磚。
我捨不得。
喬森並沒有態度良好地道歉,反而責怪我不該去查他。看我要走,他忽然又軟了下來,拉住我說他確實結婚了,但是他根本就沒碰過那個女人,他們結婚只是為了出國,因為已婚的人往往會被認為移民傾向低。最後那個女人走了,他的申請卻沒通過。
『如果你晚查我半個月,我就已經辦完了離婚手續。』喬森詛咒發誓說,『而且我騙你,都是因為愛你。』
想起喬森對我的種種好,我又心軟了。我說,如果他真能離婚,我還會和他在一起。喬森回他的家鄉辦手續那天,我為自己買了個鑽戒,自己在店裡喝著啤酒獨自哀憐著。我不知道喬森這次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但是喬森說,這麼多年,他也付出了感情。我的心霎時被分成了兩半,懷疑和憧憬相互交織著,我只能用酒精麻醉那半顆被不信任感折磨得幾欲破裂的心。
喬森走了三天,我不眠不休地等他。等他出現,並終於說出『我離婚了』時,我撲到了他的懷裡。我糾結於他的過去,但我更在乎他的現在和將來。
三天後,朋友陰沈著臉告訴我,他又幫我調查過喬森了,喬森並沒真的離婚。
【後 話】
陳靜和喬森幾經糾纏,分分合合,最終還是分手了。
當陳靜在電話中告訴記者這一消息時,她若有所失地說:『他真狠心,真的就徹底斷了。』陳靜把車要了回來,以此顯示自己的決絕。
其實,當糾纏在一起只剩下互相傷害時,斷了未必就是件壞事。只有徹底斷了,兩人纔能真正重新開始。
專家解讀
『我們不再受騙了!』
【本期專家】仇異
爸媽在線濱海新區心理諮詢師,塘沽春慧明心理諮詢工作室心理諮詢師,擅長兒童、青少年的心理諮詢。
看了陳靜的故事,我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自始至終是受害者,因此她憤怒、無奈。聯想到生活中經常聽到有人傾訴時常說的那一類話:『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要不是為孩子,早就離了……』此時我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魯迅說過的一句話:『我們不再受騙了!』
在很多情境中,主人公是自己走向受害者這一身份的。心理學中有一個詞——受害者傾向,就是說某人總讓別人傷害自己。這種傾向產生於人的嬰幼兒時期,並在成長中不斷地強化。比如小孩子跌倒了,看護者抱著小孩跺那塊地,有的人還會罵那塊地;比如有人總說『天氣不正常,孩子纔會感冒』『老師不公平,孩子受委屈』等等。具有受害者傾向的人,出了問題往往是找借口,接著指責他人,以減少自己的內疚和不快。中國傳統文化總是同情弱者,這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有受害者傾向的人。
有受害者傾向的人會放棄自己改變生活現狀的能力和希望,一旦進入某個狀態,就會失去對人、對事的判別能力,他們會把讓自己幸福和快樂的權力放到別人的手中。縱觀整個事件過程,不難看出陳靜是一步一步讓自己變成受害者的。可能她的內心中缺乏充足的能量,所以只能從外界尋找。這從她失去一段感情後以另一段感情的開始做替代可以看出端倪。最終,她付出了五年的沈重代價。
只有看到自己可愛之處的人,纔能知道自己真正愛的是什麼樣的人,通過真心面對,最後獲得自己的真愛。看過故事,大家都能感覺到主人公陳靜在長相、經濟、能力等方面都很不錯,在追求個人幸福的道路上有自己獨特的優勢,但卻未能獲得幸福。也許這是因為她沒有真正發現自己的可愛之處,而這可能源於她在父母那兒沒能得到過多的肯定。對於像她這樣的年輕人而言,發現自己可愛是一門必修課。
『我們不再受騙了!』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在情感領域,它標志著喊它的人懂得自愛,知道自己愛什麼樣的人,而且知道怎麼去愛,最終收獲自己的真愛。
改變需要時機,希望陳靜早日走上發現自己可愛的路途,重揚感情之帆,找到真愛,從心底喊出:『我們不再受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