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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兒女們在一起共享家庭生活就是很多老人所期待的幸福。
(資料圖片)
順德富裕和富有家庭佔了九成以上多數順德老人都被稱為『富上代』
記者調查發現近四成『富上代』一年難見子女一次
他們手機只當鬧鍾用,名車成買菜工具,出租『豪宅『住進敬老院……他們不是炫耀,只因他們孤獨。『富上代』們付出了大半輩子的心血含辛茹苦地將孩子培養成『富一代』。然而晚年時,『富上代』們卻與遠赴他鄉的子女們聚少離多……
順德正在進入老齡化社會,60周歲的老人達15萬多人。而區發展規劃和統計局去年9月份發布的《順德區城鎮居民生活變化歷程》顯示,在順德區所有城鎮居民中,年收入在3萬至10萬元富裕型家庭,佔總家庭的54%;年收入10萬元以上富有型家庭,約佔34%,富裕和富有型家庭所佔比例為88%,接近9成,由此,多數順德老人都可被稱為『富上代』。
近日,新《老年法》草案出爐,規定子女必須『常回家看看』。而記者抽樣調查得知,有近四成的『富上代』甚至平均一年都難見上子女一面。
策劃:倫少斌朱雯芳
文/記者肖穎圖/記者何波(除署名外)
我的夢想:
和孩子們一起看看貓咪也好。
『富上代』眾生相
紅姨的故事:手機只當鬧鍾用
紅姨家住順德北滘某高檔樓盤,80歲生日那天,孫女用自己的工資送了她一部價值5000多元的智能觸摸屏手機。紅姨的文化程度不高,連家中的電視和空調遙控器都不太會用,每次要用電器時還需要家人幫忙。紅姨將孫女的手機拿在手裡,心裡卻犯了難。不過在孫女耐心地教導下,紅姨終於勉強學會了如何接聽電話這一簡單的功能。
紅姨的孫女說,奶奶有腦血管疾病,她獨自出外散步時,家人因忙於工作而無法陪伴,所以有一臺手機在身還是挺方便的。但是觸摸屏的智能手機使用方法太復雜,紅姨剛學會沒幾天,又忘記如何用了。
為了不辜負孫女的心意,紅姨現在每天把這臺手機放在自己的床頭,當一臺『高級鬧鍾』叫她起床。
趙伯的故事:名車成買菜工具
趙伯的兒子是順德某諮詢公司的創始人之一,早在五年前,他家就擁有了一輛價值上百萬的名牌轎車。去年,趙伯的兒子又購置了一輛新車,他就將舊車留給了老爸和老媽代步。每個周末,孝順的兒子總會將油加得滿滿地,這麼多年來,趙伯也從來不知道汽油的價格是多少。
趙伯是省慣了的人,多年來他總喜歡步行到附近的農貿市場去買菜,連去超市他們都嫌貴。有了車以後,它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趙伯每天買菜的代步工具。街坊鄰居有時開玩笑地說,趙伯開車去菜市場買菜,油費都夠買好幾斤肉了。
黃阿婆的故事:出租『豪宅』住敬老院
今年90歲的黃阿婆是4年前住進北滘一家敬老院的,早年她的丈夫和兩個女兒都去了香港定居,黃阿婆不願離開故鄉,家人就為她請了一個保姆,將她留在獨戶別墅中。幾年後,保姆辭工以後,黃阿婆只好住進了敬老院。由於自家的別墅無人打理,黃阿婆索性請人將這棟房子稍加改造,成了一棟地地道道的出租房。
黃阿婆當年這棟房子修葺得頗為豪華,變成出租房以後,卻弄得髒兮兮的。黃阿婆說,她本可以將自己的房子賣掉,但考慮到後輩以後萬一回來住,還是需要一個家。現在黃阿婆看到自家的房子一天天破舊下去,但是能物盡其用,心裡還是很欣慰的。
子女的心聲:
為事業離開爸媽,我們其實很無奈
『我曾經想過成家以後就把父母接出來住,但實際上,現在我把他們孤單地留在了順德。』遠在香港的黃婆女兒阿瑩通過電話告訴記者,早年她和父親離家一同前往香港打拼。對於他們的出走,黃婆當年也是鼓勵的。
後來,阿瑩的事業漸漸有了起色,可是年邁的母親對故土卻越來越留戀。『幾年前,我和丈夫曾經試過把媽媽接過來住,心想這是對她最大的報恩。可她剛住幾天就想回去了,我們心裡很失落。』
母親黃婆說,她已經住慣了順德,這裡老友多。如果住在香港,看到女兒每天早出晚歸忙裡忙外,自己卻只能大部分時間乾坐在房間裡,感覺會給女兒添麻煩。
女兒阿瑩表示,現在她只要有假期,都會回來看望母親,但無奈實在是工作太忙抽不出太多時間。『我自己還有一個小孩,事業上既不能放松,老家也想經常回,做到兩全其美的確太難了。』
『富上代』之心病
念『女』成災
黃婆住進敬老院四年了,她近來一直懷疑自己得了『心病』。當年女兒曾經向她承諾,每年的中秋、生日和春節,她們都會回來看媽媽。但因工作上的原因,女兒們實際上最多每年只能來順德一次,而且次數也越來越少。
每天清晨,黃婆起床後就習慣性地坐在房間裡發呆。黃婆的聽力不好,就算與女兒通電話,也只能請護工代傳。黃婆實在太想念自己的親人了,每次在別人面前說起自己的女兒時,她柔弱的身體都會忍不住顫抖不已。每次見女兒前,黃婆也總會好幾天也睡不著。要是有哪一年的春節見不到女兒們,她還會擔心她們是不是把自己忘記了。
難以合群
今年73歲的羅伯是順德北滘人,住進敬老院後,羅伯就很少主動和其他老人交朋友。獨自散步、吃飯和看電視成了他的習慣。羅伯告訴記者,以前他曾經和一個同村的人住在雙人宿捨裡,兩人很快就成了一對老友。去年,老友不幸病逝,他也就住進了單人老人公寓裡,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機會就更少了。
羅伯沒有跳舞和下棋的習慣,他也很少參加集體活動,他的性格也越來越內向。
心理負擔重
不少『富上代』向記者反映,自己年紀大了,已經無法為家庭做貢獻,反而可能會拖累了兒女事業的發展。所以,他們就主動要求住敬老院,無需子女每天照顧。
在敬老院裡,很多『富上代』將獨立自主作為晚年生活的目標,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們常會怨自己『不爭氣』,以致心理負擔比較重。
『富上代』成天掛念子女,但卻將思念之情隱藏,不讓子女擔心。他們希望子女經常來敬老院看望他們,但嘴上卻不這麼說,他們過分為子女著想也讓自己深深地陷入了一個怪圈。
立法:
強制要求常回家看看
目前《老年法》草案已經出爐,該法案強調給予老人更多精神關懷,子女『常回家看看』將入法。新修訂的老年法在社會保障裡拆分出一些內容,單獨成立『社會照料』一章。主要是針對高齡老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以及不能和子女居住在一起的老人。
草案在『精神慰藉』一章中規定,『家庭成員不得在精神上忽視、孤立老年人』,特別強調『與老年人分開居住的贍養人,要經常看望或者問候老人』。據有關專家表示,由於老年法屬於社會類立法,因此具體細節不可能規定得很清楚。
但以後子女不『經常』回家看望老人,老人可以訴諸法律,以前這種訴訟法院一般不會受理,但現在法院要立案審理。其處理結果,既有司法上的判決,也有行政上的督促,還有調解組織的調解等。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富上代』的子女因工作和路途等關系,往往不能『常回家看看』,他們的父母也表示理解。不少老人認為,他們肯定不會因此事與子女『撕破臉』。
專家:
引入社工服務機制
中山大學社會工作教育與研究中心研究員王軍芳表示,『富上代』的子女很多都在其他城市或是國外,因工作、生活等原因經常回來肯定不太現實,『富上代』在退休前沒有固定的社交圈,子女離開自己以後,會倍感孤獨。政府通過提高敬老院的規模,對養老的硬件設施進行改善,會極大改善老人的生活條件,卻無法解決『富上代』這一特殊群體的心理需要。
王軍芳認為,順德應在敬老院引入社工服務。社工進入敬老院後,通過對『富上代』的心理評估,構建社交等交流平臺,讓老人融入新的社交圈,以分散對子女的過度牽掛,比如,社工可以引導老人做義工,到學校、單位和企業中去,為年輕人們上課,傳授人生經驗。目前,這一做法已經在廣州等地開始推行。
記者調查:
養老機構漸成『富上代』歸宿
目前順德有敬老院15家,床位2400個,平均每家居住約146人左右。記者了解到,孤寡老人和五保戶可優先入住順德敬老院,其次纔是自費的本區和外地老人。
目前前者在敬老院中所佔的比例只有三成左右,住進敬老院的大部分是有兒有女和家境殷實的『富上代』,他們中兒女遠赴港澳甚至海外的大有人在。
近四成『富上代』一年難見子女一次
在春節前,記者來到北滘餘蔭院調查了30名老人,了解子女的探訪情況,其中有11名老人的子女平均一年只來探訪一次。不過這些老人表示,他們的兒女都非常孝順,但是每回一次順德都非常艱難。這些不能經常返鄉的子女大多都是70後,他們因為工作或婚姻去了其他國家或城市,工作又十分繁忙。
一名老人告訴記者,她只有一個女兒,年輕時嫁到了上海。現在女兒的兒子都已經上了大學,每次女兒回來都要拖家帶口,十分不方便,他們往往在春節時纔回家一趟。
養老機構服務人員不懂心理輔導
順德一家養老機構的工作人員透露,在敬老機構工作的護工文化程度不高,他們掃地和洗衣服做得很在行,但對於老人的心理就不太了解,不懂得如何排解老人們內心的孤獨。
一家敬老院的護工告訴記者,她發現很多時候,幾個老人坐在一起曬太陽,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們誰也不開口說話。每次集體活動時,總有幾個老人只是坐在旁邊看,不願意參與。『他們到底是盼著兒女前來探望,還是希望有人能主動找他們聊天,我問他們也不說,真拿他們沒有辦法。』
近年來,順德敬老院越建越豪華,酒店式公寓、卡拉ok廳和會所等硬件設施已屢見不鮮,但敬老院裡缺乏專業社工和心理諮詢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