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八爪夜叉/著
重慶出版社出版
主人公趙超美從三年自然災害、下鄉、下海到下崗,一路走來的悲喜人生……劇烈的社會變化,從出生、成長、戀愛到工作、家庭等方面,密集地衝擊著這個普通的中國人。平凡的命運充滿癲狂詭異,真實的人生猶如魔幻現實。
上集回放:有一天,我在邊貿市場撿到了只有三條腿的流浪狗三花,本想吃狗肉,但被小黛農攔住了。
十、恢復高考
那天下大雨,全連都沒出工。我正在宿捨四仰八叉地躺著,班長從外面連滾帶爬骨碌了進來,一把拎起我,大喊道:『快來!出死題了(出事兒了)。』我爬起來問:『怎麼了?』『有人通知我趕緊去連部,說三花出事兒了。』『你趕緊到場部找趙躍進,我現在就去連部。』
到了連部,劉翠花副連長領著幾個乾事,正跟十幾個知青站在連部門口嚷嚷。原來,劉翠花把三花殺了。我彎腰撿起一塊磚頭,分開眾人大喊一聲:『劉翠花!』手裡的磚直拍過去。突然,兩個連部的乾事把我撲倒在地。我掙紮著想起來,臉上卻挨了一腳。兩個乾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正准備拖走,只聽見一聲暴喊:『住手!』趙躍進和小黛農衝了過來。
處理結果很快下來了,我組織知青鬧事,被勒令寫深刻檢查反省。趙躍進攻擊連隊乾事,記大過,禁閉三個月,不得離開養豬場,因為受了點兒小傷,先去醫院。小黛農攻擊革命乾部,移交公安機關,以故意傷人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因未成年,送少管所勞教,待成年後再移交勞改隊。劉翠花調離景洪農場,到?養農場繼續擔任連隊乾部。
我又氣又悔,很想回家。我去找過兩趟老勒刀,家裡沒人,可能是去看小黛農了。我想去看看趙躍進,跟他商量怎麼纔能回家。『五哥。』我進門喊了一聲。『你咋來了?趕緊過來。』『你知道場裡的處分決定了嗎?』『不知道。』我把處分決定告訴趙躍進,他登時像被雷劈了一樣目瞪口呆,半晌纔回過神兒來,結結巴巴地說:『小黛農被抓了?』我點點頭。『你去跟連長說,是我乾的,不關小黛農的事兒,要抓就抓我。』趙躍進淚流滿面。『回家吧。』『對,咱回家。』
知青回城無非幾條路,參軍(轉業回城)、招工、上學(當時尚未恢復高考,指的是工農兵學員,需要推薦)、病退回城(後來恢復高考又加了一個考學)。這些都是有名額限制的,名額捏在場長書記和連長手裡。憑我和趙躍進的成分,參軍和當工農兵學員上學想也不用想了,招工我們家啥門路也沒有,場裡也不會推薦鬧事兒的知青,當時還沒恢復高考,就更不用提考學了。
但轉機很快到來了。1977年8月,國家提出了要恢復高考的政策,並決定當年12月舉行高考。這個消息傳到雲南,眾知青面前陡然鋪開了一條康莊大道,頓時歡呼雀躍,四處奔走相告,開始復習已經丟了多年的功課。但書讀得很不順利,復習時間也很短,知青用的全是業餘時間,在昏黃的燈光下,甚至是月光下刻苦讀書。我和趙躍進也一樣,從沒那麼用功過。12月,我和趙躍進參加了高考,結果簡直一塌糊涂。趙躍進考數學的時候睡著了,由於鼾聲震天,嚴重影響了考場秩序,被監考老師轟出去了。無論考不考得上,分數是不公布的,但我們知道了,是王連長(官方稱呼王乾事)告訴的。那天也實在是夠丟人,王連長把我和趙躍進叫到連部,告訴我數學考了24分。我慚愧極了,臉跟茄子一個色。趙躍進在旁邊嘿嘿地笑,王連長說他數學纔考了8分。高考雙雙落榜,我和趙躍進希望的肥皂泡再次破滅了。
經過一番等待,轉機再次到來。國務院出臺了有關知青『六條』政策,大意是說知青不願留下的都可以回城。消息傳到雲南,知青們奔走相告,我們終於可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