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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不能垮
蘇貞耳邊響著炮聲和槍聲,她完全糊涂了,或者說大腦已經停止轉動。她睜大眼睛,看著懷裡的鄭大龍。他剛纔還是渾身剛硬,現在怎麼變得軟軟的了。蘇貞不相信鄭大龍已經死了,還是緊緊地抱著他。
幾天以後,延安黨政軍有關領導及各界民眾大約一千多人,在楊家嶺為抗日英雄鄭大龍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蘇貞在葬禮結束,回到駐地後,當即就病倒了。悲痛欲絕的蘇貞在護送鄭大龍遺體回延安途中,一直是強橕著。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她再也沒有力量站起來了。
在蘇貞高燒病重的3天裡,彭登科和倪裴每天都來探望,但每次王新語都要比他們早到蘇貞的窯洞,就好像王新語從未離開過一樣。他們從敞開的窗子裡,看見王新語細心地照顧躺在床上的蘇貞,每一個動作都是異常輕巧。
蘇貞終於退燒了,但身體還是異常虛弱,每次見到彭登科和倪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不止。臉色蒼白的蘇貞,十幾天來始終抱著一條沾滿了血跡的毛圍巾不肯放下。彭登科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條毛圍巾是他和蘇貞去北平執行任務時,他送給蘇貞的,現在彭登科看見上面的血跡,立刻明白了那一定是鄭團長的血。
有一天,許大姐來看望蘇貞,蘇貞把鄭大龍的遺言對許大姐講了。屋裡的人聽後,發誓一定要照顧好小燕子,以告慰英雄。蘇貞流著淚發誓,將來要和小燕子生活在一起,永遠不離開,永遠做小燕子的媽媽。王新語激動得馬上接過話頭,就像是在舞臺朗誦一樣,語調高亢地對蘇貞說,是的,小燕子永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王新語把『我們』兩個字咬得很重,似乎是說給蘇貞,更像是說給窯洞裡所有的人。
彭登科和倪裴從蘇貞屋裡出來,兩人並肩走著。倪裴說現在鄭團長犧牲了,蘇貞完全被擊垮了,她正需要情感的關懷。倪裴說完,看著彭登科。彭登科知道倪裴的潛臺詞,更知道她此刻望著他的內心想法。彭登科知道,他與蘇貞的愛情已經沒有了,或者說,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甚至懷疑,當初第一次見到蘇貞時的那種激情式的碰撞,是否就是愛情。如今,他和倪裴的感情,是通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是通過那麼多的具體事情之後,纔開始慢慢萌發出來的。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現在彭登科更相信後一種愛。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倪裴在一起。彭登科想起他在燒炭隊時,正是由於倪裴的探望,纔使他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彭登科挽起倪裴的手,倪裴吃了一驚,沒有拒絕,任憑彭登科握著。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肩膀挨得更近了。
自蘇貞病倒後,王新語天天去照顧她,他好像充滿了無限的激情,在創作上更上了一層臺階。他把寫給蘇貞的那首愛情詩,經過進一步加工後,又賦予了更多的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情懷,和音樂系的同事一起,做成了一首激情澎湃的交響詩——《延安愛情》。
這首交響詩上演後,大獲成功,有關這首交響詩的一些精彩語句,已經成為延安年輕人戀愛時雙方表達愛情時的經典。譬如『你走了,你消失在戰火中,遠逝在炮聲中。但是,你沒有走;延河的水,已經化為你的誓言;延安的山,已經化作你的身軀;一個輝煌的名字在閃耀——抗日英雄!』
病好之後,蘇貞也去看過交響詩《延安愛情》,並且一連看了5遍,每次看,她都在下面跟著朗誦。朦朧之中,她似乎看到鄭大龍正朝她走來,向日寇投手榴彈、射出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