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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姐不便再現身,只好把密碼交給新手黑明威,也給組織留下隱患。
35、瞞天過海
一個禮拜後,海塞斯聲勢浩大地走了。確實是聲勢浩大啊,香港的報紙登了,美國的電臺播了。因為消息不慎走漏,所以海塞斯走的那天,金處長派了一個排的兵力護送去機場,排場比杜先生出門還大。排場再大,陸從駿還是提心吊膽,到了香港,又有一群人接,一群人送,都是陸從駿親自出面安排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海塞斯順利回了國,有好事者在紐約第五大道上還給他拍了照,登在香港的報紙上,另有人在美國的電臺上也說了,對國民政府深表遺憾的表面下極盡挖苦和嘲笑。
不管你懷什麼心,說什麼,只要人安全回了美國,杜先生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但話說回來,連一個人走的消息都按不住,說明什麼?黑室的內賊沒除盡啊。命令下來了,陸從駿該打掃衛生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陸從駿絲毫沒有在單位內『打掃衛生』,因為杜先生看到的『那些黑』是他自己抹上去的。說來叫人不敢相信:海塞斯根本沒有走!走的是一個『像海塞斯的人』——他其實並不像海塞斯,可這有什麼關系?海塞斯的標志是一把大胡子,天氣那麼冷,圍條大圍巾總是可以的,戴頂大帽子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不管是日本政府還是美國政府,雖然都要求中國政府放海塞斯回國,可誰會來檢查呢?一個人其實經常不是以相貌作憑證的,而是以名字。陸從駿做的主要是文字工作,比如制作假護照,比如虛構上報的材料、新聞稿,比如圖片說明文,等等。
陸從駿乾了一件瞞天過海、偷梁換柱的事,欺騙的對象包括委員長在內,其膽大足以包下生死大關。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正因為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所以他成功了。當然,如果失敗將慘遭殺頭之禍。為了確保成功,陸從駿甚至把五號院的所有人頭都押上了。他乾了一件很絕的事情,瘋狂的事,在一個三更半夜,把五號院的全體人員集中在禮堂內,包括林容容、李建樹、張銘程——他們剛結業下山,參加了工作。張銘程被海塞斯淘汰,留在機要處當機要員,林容容和李建樹則進了破譯處,做了海塞斯的部下。
在死一樣的肅靜中,在眾目睽睽之下,陸從駿讓老孫用一把削發如泥的匕首剃掉了一頭已經被黑室折騰得半白但依然茂密的頭發,並割破指頭,滴了至少半兩血,兌在一斤燒酒裡。隨後,他命令每一個人效法他,割破指頭,滴血入酒。全體八十七人,人湊一份,最後一斤酒差不多盛滿了一只臉盆。他第一個喝下一杯血濃於酒的酒,然後把海塞斯將走的來龍去脈和他將偷梁換柱的設想對大家和盤托出。最後他這樣說道:『今天我要以血酒作證,和大家簽訂一個生死盟約,不想簽的人現在可以出列退場,想簽的人留下。』沒有一個出列的。一盆血酒就這麼被喝光。
這是一個瘋子的舉動,但陸從駿這麼做卻是出於高度的理智。有一個明顯的事實支持他這樣做:陳家鵠在峨眉山生死不知,郭小冬來了這麼久毫無建樹,林容容和李建樹初出茅廬,是龍是蟲還不能見分曉,如果海塞斯走了,黑室等於空了。空了,就是等著人來看笑話,就是坐以待斃,還不如搏一次!與其苟活一世,不如搏一次命。
海塞斯就這麼留了下來,跟當初陳家鵠隱居在對門一樣隱居在黑室院內。院內八十七人,天天可以看到他,同吃一鍋飯,同走一條路,同頂一片天,但對外面的人來說,這個人已在美國。海塞斯休想出門,只要不出門,你什麼要求都可以提,都可以滿足你。甚至,陸從駿對他在院內找女人這一點都默認了。院內現有二十七名女性,陸從駿默默掐了一下指頭,有可能被他瞧上眼的大概五個左右。其中林容容首當其衝,是最危險的,年紀、長相都有優勢——也可以說是劣勢,以前是師生關系,現在又在一層樓裡共事,出險的機會最多。他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可只要海塞斯能給他破掉密碼,他似乎也捨得。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