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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史鐵生的《我與地壇》有一種悲苦的感覺。『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他的孤寂和病,使他過早地、更多地考慮生死的事,或者說,是考慮究竟是活著還是應該死去?
宗璞的《哭小弟》,同樣是悲苦的。連《紫藤蘿瀑布》也有一點苦澀——『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活的長河是無止境的。』這篇短文的寫作,正時值她小弟在病中。那篇著名的《那青草覆蓋的地方》,也是沈靜的多明快的少。
遲子建說:『我是一個很愛傷感的人。』她的散文《我的世界下雪了》,是寫故鄉的雪,可是調子同樣是低回的,『落雪的天氣通常是比較溫暖的,好像雪花用它柔弱的身體抵擋了寒流。堤壩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我們倆手挽著手,踏著雪無言地走著……那年的冬天再回到故鄉時,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壩上的,就只是我一個人了……』愛人的突然變故,使她猝不及防。這種悲涼的感覺,在《春天裡最深切的懷念》中,更是徹骨。遲子建在送走愛人之後,回到故鄉,面對一切熟悉的物件。她寫道:『嗅著被子裡還殘存的他身體的氣息,真的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每天淚眼蒙?地望著窗外的青山,更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人生多是悲苦的。當我們的心靈和身體,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時,我們便會流露出悲情的一面,甚至開始對生死的追問。
史鐵生在《病隙碎筆》中說:『我的職業是生病,業餘是寫作。』讀《病隙碎筆》,有一種骨子裡的悲涼。史鐵生的悲情,是暗透著生死的追問的。他的悲情和許多作家是不同的。他是來自自身的悲傷。每個人的自身經歷,決定了他寫作的深度和高度。
培根在《論人生》中談到殘疾時說,精神和肉體之間確實有一種感應。只是我們凡庸的平常人鈍於感覺罷。我們多滿足於小人物的日常快樂。
可是,這又何嘗不好呢?前天下雪,我的一個朋友給幾個年輕女性發短信:
『下雪了,走路慢一點。』
發完,他等著回音。不一會兒,一個回:『好。你也是啊。』
過一會兒,另一個又來了:『你又來感動我了,我已上班了。』
第三個是:『看了你的短信,我就不開車了。』
只有一個沒有回,就是他的老婆。晚上他下班回家,先在客廳大叫:『孩子他媽,孩子他媽!』沒有人應。廚房的燈也是黑的。他以為他的老婆還沒下班呢!自己便在廚房熱了點粥吃。吃了粥,回臥室脫衣服,一開燈,床上睡著一個人,頭捂在被窩裡。他嚇了一跳:『呀——』趕緊上去:『啊呀,我以為你還沒下班呢!怎麼了!生病了?』立即伏到床上,掀開他老婆的被頭看臉。
老婆齉著鼻子說:『我生病了。』摸臉是滾燙的。
朋友說,難怪她短信不回呢!看看,纔有一點小疾,人便不快樂了。更何況,有更大的身體的痛和心靈的悲呢?
所以,人,該快樂時,就留住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