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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日本核輻射擴散更快的,是謠言和恐慌。在“海水受污染、食用碘鹽可防核輻射”的蠱惑下,16日—17日,全國多地出現了搶購食鹽的風潮。在廣東,短短兩天的時間裏,人們搶購的食鹽,相當於平時一個月的銷量。
蝴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遙遠的國家就可能造成一場颶風。這樣的“蝴蝶效應”突如其來地降落在老百姓的菜籃子裏,“全民搶鹽”絕非偶然。“非典”時期的板藍根、甲流襲來時的大蒜,都曾這樣“瘋”過。
如今“鹽慌”已被平息,但當我們試圖找出煽動食鹽搶購風潮的幕後推手時,卻發現這絕非遊資一力可以炒作的。
恐慌作祟謠言瘋傳
對於散播謠言的幕後推手,相關部門不能放任自流。否則,搶鹽風潮平息之時,就是下次盲目搶購開始倒計時之刻
“謠鹽”的流傳並非毫無鋪墊。從3月15日開始,很多人的手機裏都收到了一條短信:“BBC報道,日本政府已經確認嚴重核泄漏,所有亞洲國家應該立即採取必要措施……首批污染物質下午4點就會到達菲律賓”。
當時正在廣州參加“3·15消費者權益日”活動的張先生告訴羊城晚報記者:“人羣中有人大聲地把短信念了出來,大家都慌了。後來活動結束後我一開機,一連幾條短信進來,都是親朋好友轉發來的這條短信,我又趕緊轉發給父母,心裏真的很擔心。”
當晚,BBC發表澄清聲明,稱從未發佈“日本核泄漏將影響亞洲鄰國”消息。但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澄清的信息,反而繼續將對核輻射的恐慌心理推到頂點,以至於16日“海水受污染、食用碘鹽可防核輻射”的謠言一出,迅速引爆了全國性食鹽搶購的風潮。
“謠言的傳播速度太快了”,廣東省鹽務局新聞發言人馮啓明告訴羊城晚報記者:“16日下午2時,我們的監測點收到第一單上報,茂名有人在搶購食鹽,這就是廣東食鹽搶購風潮的發源地。非常快地,食鹽搶購風從一個超市蔓延到一片地區,又‘傳染’給相鄰的陽江;到了當天下午五六時,全省已有1/3的地區發生了食鹽搶購風;到了當天晚上八九時,搶購風蔓延到了全省2/3的地區,蔓延速度讓人吃驚。其中,又以廣州、深圳這兩個人口最多的城市,食鹽搶購得最多。以至於我們不得不連夜召開緊急會議,當晚9時就啓動了應急預案。”
17日一早,媒體從業人員劉先生一打開QQ,就收到了正在河源某村掛職的同學發來的信息:“村民唔聲唔聲(不聲不響),買光了村裏所有的鹽。”而在廣州,排隊買鹽的長龍更進一步助推了恐慌的氣氛。退休幹部杜阿姨原先還很淡定,但她去買完菜回來後也慌了:“菜市場的鹽全賣光了,天河城吉之島一開門,排隊買鹽的人就從超市的東邊排到西邊,每人只能限購一包。”要不是老伴嗤之以鼻,杜阿姨當時就想放下菜籃去找鹽。
恐慌心理是食鹽搶購風潮發生的主要推力,還有另外一些羣衆,搶購食鹽則是由於擔憂買不到鹽,或是擔心鹽價過快上漲。在珠江新城君盈新鮮街市,食鹽被炒到了10元/包,劉先生一下子就買了4包。他說:“現在不買,過幾天漲到二三十塊錢一包就後悔了。”
去年以來,綠豆被炒成了“豆你玩”、生薑被炒成了“姜你軍”、大蒜被炒成了“蒜你狠”、食糖被炒成了“糖高宗”。雖然幾經調控,價格仍無法回落到最初水平。這讓很多人相信,食鹽經過這輪爆炒,價格肯定也會漲起來。
而事實上,鹽在中國自古以來都是由官方壟斷經營,生產、流通、運輸、倉儲等關鍵環節,都掌握在國家的手中。只有最後一段零售終端,國家不控制,但這些零售終端如超市,也需要到鹽業公司去進貨。因此無論是食用鹽還是工業鹽,在國家的嚴格控制下,根本就無法囤積、爆炒。但因爲信息不對稱,從衆心理又把一些不相信吃鹽能防輻射的人羣,也推進了搶鹽的隊伍中。
對此有評論人士指出,搶鹽風潮無疑是在社會信任的創口上撒了一把鹽,折射出社會信任感普遍缺失的尷尬,而社會信任感的核心,應該是公民對政府、公共機構及專家等精英羣體的信任。此外,對於散播謠言的幕後推手,相關部門不能放任自流。否則,搶鹽風潮平息之時,就是下次盲目搶購開始倒計時之刻。
無良商家暗中提價
所有精明的商人,都能嗅出災難中的商業機會;精明而無良的商人,彷彿獲邀出席一場盛宴
在這場“鹽慌”中,有一個羣體相當興奮。就像有人所說的:所有精明的商人,都能嗅出災難中的商業機會;精明而無良的商人,彷彿獲邀出席一場盛宴。
吳先生就給羊城晚報記者講述了一個真實的聽聞:“朋友在一個市場裏無意中聽到經理吩咐員工,把貨架上的大部分鹽都撤下來,讓幾個員工換上便裝到門口排隊,然後擡高食鹽的價格。”
17日羊城晚報記者走訪廣州市場也看到,赤崗路的農貿市場,食鹽賣到了5元/包;珠江新城的君盈新鮮街市,食鹽賣到了10元/包;天河北路的僑怡苑肉菜市場,雜貨鋪的老闆一邊說沒有鹽賣,一邊卻偷偷表示“20元一包就有交易”……
在廣東省物價局,12358價格投訴舉報電話從16日晚到18日,就接到了關於搶購食鹽、鹽價暴漲、捆綁銷售的投訴來電420宗。
向來就是潮流風向標的淘寶網上,17日就有不少商家將食鹽作爲贈品,“2011新款春裝時尚雪紡連衣裙送食用鹽”、“繪扒黑椒牛排150g冷凍家庭牛排送分裝食用鹽”、“角鋼貨架送食用鹽”等等促銷語層出不窮,一時間經典調侃語“包郵啊親”被網友改造爲“贈鹽啊親”。淘寶17日排行榜的數據也顯示,在“民生食品”這一類的銷售排行中,食鹽商品的排行已升至前三位,最高升幅達290%,在銷售排名前十的產品中,其中有四件是食鹽商品。以至於淘寶17日下午不得不緊急通過實名認證微博發佈公告稱,食鹽是專賣商品,目前正對食鹽進行下架處理。
而向來善於捕捉“炒點”的網絡遊戲廠商,同樣也不會放棄這個炒作的好時機。“謠鹽”一起,很快就有廠商在微博稱“×××公測期間發鹽有禮,激活新手卡的玩家有機會獲得四川自貢產食鹽(內陸含碘食鹽,非海鹽)10袋!”
“急病亂投醫”。一些搶不到食鹽的人羣,又在商家的引導下,轉攻醬油、海帶、榨菜等食鹽替代品。雖然廣東省物價局明確警告“加碘鹽不執行政府定價最高罰款200萬元”,但與眼前利益相比,其威懾力卻相當有限。
遊資被指幕後推手
商家再怎麼囤積居奇、哄擡鹽價,所賺的利潤其實並不多。這場“鹽慌”中最大的“贏家”,其實是一早大量買入鹽業股的遊資
但是,商家再怎麼囤積居奇、哄擡鹽價,所賺的利潤其實並不多。這場“鹽慌”中最大的“贏家”,其實是一早大量買入鹽業股的遊資。
16日食鹽搶購風潮引爆後,17日A股市場上相關的股票集體暴漲。從事鹽化工的“雲南鹽化”開盤即告漲停;“蘭太實業”也於盤中漲停;就連“涪陵榨菜”,在小幅低開之後,在大量買盤資金的推動下也大舉上漲,最高漲幅超過9.5%,雖然尾盤稍稍回落,但全天漲幅依舊高達7.41%,全天換手率高達23.36%;受益的還有其他幾個食品、保健品上市公司,“恆順醋業”、“三全食品”、“湯臣倍健”均逆市而漲。
當天一收市,就有人在微博上斷言:遊資是推動此次“鹽慌”的幕後推手。更有市場傳言的版本“直揭”:浙江部分遊資導演了此次鹽業股瘋狂,“遊資週二週三在股市大量買入雲南鹽化等股票。週三晚間到杭州當地超市搶鹽,然後在當天22時左右通過網絡散佈消息。將雲南鹽化拉至漲停,達到‘以小博大’的效果”。與這一說法相對應的,是有報道稱最早關於搶購食鹽的傳言便來自紹興,而溫州、台州等地亦是傳言最早出現的地區。
而成交龍虎榜顯示着當天炒作鹽業股最瘋狂的正是遊資。作爲鹽業股的龍頭,“雲南鹽化”17日出現了遊資集體“圍剿”的跡象,買入前五位的遊資席位中,財通證券溫嶺東輝北路營業部買入1660萬元居買入榜首位。而在賣出席位上,機構資金陸續出逃,三家機構席位合計賣出990萬元。
研究“蘭太實業”的交易資料也可以看出,17日買入“蘭太實業”前五大席位的均爲證券公司營業部席位,其中廣發證券遼陽民主路營業部席位買入最爲積極,一共買入3752.75萬元,還有中信建投證券武漢市中北路營業部席位,以及平安證券上海零陵路營業部席位,分別買入2230.75萬元和1838.75萬元。市場人士透露,後兩者交易席位就是知名的遊資“大本營”。
同樣被跟風炒作的“涪陵榨菜”,當天買入的前五位也均爲遊資席位。全天換手率達23.36%,是前一天的7倍多。
如今“謠鹽”已經被擊破,衆多網友紛紛在網上希望政府嚴懲遊資。在人民網上,也有很多人發帖表示:“就是一些遊資故意擾亂市場,自從‘蒜你狠’開始,中國人的日常生活品都被他們炒作得很厲害,政府該出手嚴查嚴懲。”“這波搶購風潮幸虧是供過於求的食鹽,倘若是原本不甚寬裕的其他物質,豈不要引發一場社會危機?透過現象看本質,似乎更應該引起人們的深思和有關方面的重視。”“本次搶鹽從另一個角度看,提早暴露了問題,如果能及時總結經驗教訓,未雨綢繆,對未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