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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戰國》正在上映。報紙介紹孫臏受刑那段場景,是這樣:“一個‘鬼頭彎刀’生生切入孫臏的膝蓋,伴隨着孫紅雷飾演的孫臏痛苦的尖叫,血腥殘忍程度令在場女觀衆以手掩面。”我讀到這裏,也不禁“以手掩面”,暗叫:“有沒有搞錯?”
春秋戰國時代,是有姓無名與名、姓尚不規範的時期,孫子的爺爺名孫武,可是,他本人就名不詳,因受過臏刑,人稱孫臏。孔子,卻有名,還有字:孔子,名丘,字仲尼。清朝時,爲讓丘姓避諱,特加上一隻耳朵。其實,那“丘”非這“丘”,孔子的“丘”念“木”,我們小時候讀的四書中,“丘”字右邊一筆特用硃筆畫一個紅圈。當今有的改回,有的仍保留這隻耳朵,似也無妨。臏刑即割膝蓋骨,《辭源》是這樣解釋。可是,西漢司馬遷老先生,爲什麼在《史記》中,幾個地方都是“臏腳”?專介紹孫臏的那一節,是:“臏至,龐涓恐賢於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欲隱勿見。”是“斷其兩足”。在“報任安書”一節中,是“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例;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爲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書的自序中,也有“孫子臏腳,而論兵法”句。當年,毛主席在幾次講話中,提到這段話的要點,年齡大些的我們這一茬,都記憶很深。司馬老先生,不知道臏刑是割膝蓋骨?還是,古代臏刑另有解釋?
前些年,我寫《馬陵之戰在馬陵山》一文時,曾查到一份資料,說臏刑原爲刖刑,即砍掉雙足。刖刑,是砍掉雙腳,《辭海》上這樣解釋。有的解釋只砍左腳。原爲刖刑,改爲臏刑後,是改爲不割雙腳了,還是仍割雙腳?司馬老先生是不知道,還是有意不說清楚?這老先生真給後代人留了一個大難題。後代一輩輩人,在爲司馬遷一書寫註釋時,卻都是幾乎一律的“割膝蓋骨”。不知道,是後代一輩輩人已從另一途徑解了難題,還是反老先生之道而行之,有意和他鬧個小別扭。
似乎是一個不易猜破的謎。現在已經以影視形象展現,割腳割膝,沒法抽象。有的南方鄉親,說“腳痛”,也是指腿痛。他們把腳腿相混,可把膝也混了進去?孫子是山東人,司馬遷是陝西人,都不是南方鄉親,他們都知道腳在哪裏,腿在哪裏,大腿與小腿之間的膝蓋又在哪裏。讓人久思不解,特寫此文,拋磚引玉,求得明公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