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山寨、水貨氾濫成災的年代,有一句民間諺語相當刻薄,叫人聽來既刺耳,又驚心,還特別傷神。究竟是哪一句?“博導博導,一駁就倒”。這句諺語還不是最難聽的。
世間許多人與事受制於短板效應(劣勢部分決定整個組織的水平),但思想、文化、藝術、科學純屬例外,恰恰是大師的高度、廣度和深度最終體現那個時代的高度、廣度和深度,老子、孔子、墨子、孟子、莊子、韓非子代表先秦哲學的水平,司馬遷、班固代表漢代史學的水平,司馬相如、揚雄、張衡代表漢賦的水平,李白、杜甫、白居易代表唐詩的水平,蘇東坡、辛棄疾、李清照代表宋詞的水平,關漢卿、王實甫、馬致遠代表元曲的水平,施耐庵、羅貫中、蒲松齡、曹雪芹代表明清小說的水平,這樣說是完全成立的。因此之故,黃鐘譭棄、瓦釜雷鳴的悲哀程度無論如何高估都不爲過,從一把筷子中挑選旗杆,從一羣綿羊中挑選獅王,世間還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事情嗎?
回眸上個世紀,幸運的是,我們還能眺見大師的風範和背影,其讜言淑行餘緒未墜。我們隔空打量這些文化巨擘(章太炎、王國維、梁啓超、蔡元培、胡適、魯迅、陳獨秀、陳寅恪、梅貽琦、梁漱溟、傅斯年、馮友蘭、錢穆、趙元任),將會明白許多,清醒許多,也可振作許多。
宇宙中有恆星,也有流星。大師中有拓荒者,也有迷途者。這很正常。我們向拓荒者致敬的同時,也爲迷途者惋惜。或登高而自卑,或行遠而自邇,可貴。或欺心而慚愧,或失足而懺悔,同樣可貴。大師之人難免瑕瑜互見,大師之學也難免有得有失,他們怎樣做人,怎樣治學,怎樣教書,怎樣育才,怎樣在濁世抱貞守樸,怎樣在亂世憂國憂民,樁樁件件都給後世留下了千金難買的借鑑。
任滄海橫流,腐惡直瀉,人文精神的薪火絕不會熄滅失傳,悲憫情懷的種子也絕不會魂斷香消,無論何時何地,這點自信我們還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