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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按摩店內燈光暖昧 |
近期,全國各地掃黃打非專項行動漸入高潮,本市各區縣公安分局也紛紛展開行動,僅寶山區就在淞南路、淞興路等處取締50多個足浴店、小發廊等涉黃場所。這些足浴店、小發廊如何經營?為何屢禁不止?記者來到提籃橋監獄,與曾在浦東唐鎮開設發廊組織婦女賣淫的罪犯面對面,揭開這個特殊行當的『生意經』。
王壯(應本人要求使用化名):男;出生時間:1982年;籍貫:貴州;文化程度:初中;職業:農民;罪名:組織賣淫、奸淫幼女;刑期:11年。 ——摘自犯人信息卡
我出生在貴州山區一個農民家庭,家裡有五六畝地。我種過水稻,去廣州一家做手機充電器的工廠打過工,在廠裡認識了當時的女友、現在的老婆。工廠雖包吃包住,但每月工資纔五六百元,實在存不下錢,又很辛苦,我就帶女朋友回到老家,與附近幾個村裡一幫從小認識的老鄉瞎混。
我們常在一起討論怎樣賺大錢,大家都清楚,像我們這樣沒文化的農民,不管是種地還是打工,都是吃苦又沒錢,除非撈偏門。有一次,鄰村一個朋友從上海回來,說他『在上海與人合伙開了一個小發廊』,大家都聽得懂,『小發廊』是什麼意思。聽說小發廊一天可以賺五六百元,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大家都很向往,便八九個人結伴赴上海投奔老鄉。
我知道組織賣淫是違法的,不過在打工的時候就看到滿大街的都是小發廊和足浴店,我想,要賺大錢只能冒風險,人家能乾得下去,我不見得運氣就差到被抓住吧?所以,我騙父母和女友說要來上海打工,讓女友在家裡照顧我父母,等我賺了錢,就和她一起回她的江西老家辦酒席結婚。
誰知道,剛來上海兩個月,我們那家發廊就被封了,發廊老板和那個同鄉當天都被抓。那天中午,我和一幫老鄉打電話找這個同鄉和他在發廊裡賣笑的女友吃飯,電話先是沒人接,後來就關機了,我猜到不妙,悄悄和大家去發廊查看,遠遠就看見圍了一群人,幾輛警車停在門口,我們趕緊分頭逃。
我身上有2000多元錢,一邊打電話給發廊老板的一個朋友打聽情況,一邊去附近川沙鎮上的火車票代售點想買火車票。那個朋友建議我別在附近露面,我就乘出租車一直趕到松江,這纔買了火車票在松江乘上火車,那時候只想著逃命,兩三百元的出租車費也顧不上心疼。我不敢直接回家,在湖南下火車,再轉乘汽車回家。
家人看到我突然回去都很吃驚,我騙他們說工作不好找,在上海混不下去。我先到縣城的建築工地乾了一段時間活,因為太累,又回家鄉種地。一年後,我和父親一起種地時,派出所的警察來了,在父親吃驚的目光中,我被帶上警車。本來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我打算和女友去她老家辦婚禮的,誰知道卻關進了看守所,很快又回到上海,不過,第二次來上海,我的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銬。
『王壯在浦東唐鎮開設理發店,統一住宿,統一經營,統一嫖資,以外出必須有人陪同、恐嚇毆打、限制人身自由等手段,威逼四名女性(其中一人未滿14歲)賣淫。四人至一家酒店向兩名嫖客賣淫時被查獲,遂案發。』 ——摘自浦東法院判決書
到上海的第一天,還沒來得及租房,老鄉就先帶我們去發廊見世面。這家發廊位於唐鎮老街一個僻靜的角落,旁邊住宅不多,卻並排開著兩三家發廊,靠著中年本地人和中青年農民工為主的顧客不斷光顧,生意都還不錯。在發廊裡,老板給我們發了一圈香煙,招呼我們這些『新朋友』以後多幫他照應場子、介紹客人。
發廊牆上貼著花花綠綠的明星海報,光線很暗,燈光是紅色的。屋子一隔為二,外面的客廳很小,只有我現在住的囚室的兩倍面積,放著一臺電視、一張沙發、幾個凳子、一個簡陋的水池、幾瓶劣質洗發水,客人可以乾洗頭發,揩小姑娘的油,也可以到裡面的暗間『敲背』,或者到外面『出臺』。時間長了之後,我發現一個規律,正規理發店的燈光是白色的,凡是室內燈光是粉紅色的發廊,一般都搞色情服務。而且,店名常會使用一些女性的昵稱,如麗麗、紅艷之類的,或者用廣州、溫州之類的地名,因為這些地方的色情行業比較發達,起這樣的店名容易吸引顧客。
發廊早上10時營業,一般晚上10時關門。那天下午,屋裡有四個姑娘,老鄉拉過來其中一個女的介紹說,這是他的女朋友,大約有20歲。其他還有三個小姐妹,來自各個地方,長得都挺漂亮的。說實話,如果是我,肯定不願意女朋友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賣淫,不過聽說老鄉就是和她在發廊裡玩的時候認識的,老鄉又沒什麼正經活乾,就和她混在一起,靠她的賣身錢過日子。
『王壯問我多大,我說13歲,王壯就讓我告訴客人自己已經十六七歲了。他還威逼我每天交給他200元,每次收費最低130元。』 ——摘自被害人范某證言
有兩個小姐偷跑後,發廊新招了幾個女孩子,有的是一起玩的小姐妹之間互相介紹,有的是用可以輕輕松松賺大錢之類的謊話騙來的。我們騙她們說,只要允許客人一邊洗頭一邊撫摸她們的身體就可以了,實際上卻不止這樣。有一個小姑娘只有13歲,老板說年齡不滿14歲很麻煩,客人不敢要,我就讓她騙人家說自己有十六七歲。有時我們自己也找小姐玩,包括這個女孩在內也不例外。案發後,女朋友知道這件事,痛罵我連小孩子也不放過,我想想自己確實禽獸不如,可當時真的是財迷心竅,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顧忌。
我們一群老鄉幫老板罩場子,談妥接生意統一價格,每次至少收130元,其中30元給老板,100元交給我們老鄉,我們提成20%,剩餘的纔給『小姐』。不管有沒有生意,就算是碰到生理期,她們每人每天也至少要上交200元,這樣纔能促使她們賣力做生意。為逃避檢查,我們都不記賬,但大家都是熟人,互相之間不怕搞小動作,賺多賺少都是明的。至於『小姐』,不怕不老實,大不了嚇唬嚇唬她們,罵她們一頓,再不行就扇兩個耳光,或者踢幾腳。
小姐晚上就住發廊,有一天晚上兩個人偷跑了,我們就把窗戶都焊上鐵柵欄,晚上打烊離開時放下卷簾門,從外面鎖上。她們平常不能單獨外出,吃飯或叫外賣或者自己在發廊裡燒,買東西要由我們陪同,去賓館『送外賣』,我們也會開車跟在後面盯梢,免得她們耍滑頭。
【采訪手記】
撈偏門豈能『輕松』過關
雖然文化程度不高,王壯的字卻寫得不錯。一一翻閱他入獄後接受改造期間主動寫下的一封封悔過書,可以看出他在監獄民警幫教下,對過去的錯誤已有清醒認識,妻子的原諒和守候更讓他有了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獄的動力。
在提籃橋監獄,像王壯這樣的犯人並非個別,比如原住寶山區的33歲青年胡某,伙同兩人,通過五六個皮條客牽線搭橋,招募12名女性到外地一家溫泉賓館從事賣淫及其他色情活動,其間,還在賓館等處,以談戀愛為名,分別對其中一名未滿14歲的幼女實施奸淫。案發後,因犯有組織賣淫罪、奸淫幼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在高牆中,他們無一例外地醒悟,與『輕輕松松』撈偏門賺來的金錢相比,自由纔是最可貴的,無論是否曾經僥幸逃脫警笛的追捕,最終,違法行為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