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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桂林市靖江王陵是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擁有明朝傳世280年的桂林11世靖江藩王、王妃和將軍、大臣的超級墓葬群,是現存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明代藩王墓群。300多座古墓氣勢不凡,素有『北有十三皇陵,南有靖江皇陵』之稱的靖江王陵還被國家列入首批考古遺址公園。
然而,由於有關部門保護和監管的缺失,如今的靖江王陵亂象叢生:王陵核心保護區內冒出了6萬多座私墳,王家陵墓面目全非。
私墳侵入保護區王陵變成亂墳崗
靖江王陵墓群位於廣西桂林市區七星區東郊堯山西南麓,被私墳侵佔最為嚴重的是明朝第五任靖江王朱約麒的端懿王陵。
根據文物部門提供的資料,端懿王陵佔地面積約43畝,原有左右朝房、陵門、神廚神庫、碑亭,以及守門獅、勇士控馬等神道石作儀仗等建築、石刻。
日前記者到現場采訪,只見一座座私墳延山坡蔓延,將王陵淹沒在私墳中,失去了昔日風采。
見記者在尋找王陵,一名正在為私墳清理雜草的中年男子指著遠處一個布滿墳墓的土堆說:『那裡就是靖江王墳的封土堆,端懿王和他的王妃就埋在土堆下面。』
記者試圖走近,卻發現私墳一座緊挨著一座,根本沒有留下道路可通行。林立的私墳中,記者發現王陵神道兩旁的守門獅、勇士控馬等石刻有的已經殘損不堪。
在一座新建私墳旁散落著很多瓦礫,墳墓背後是一尊巨龜石像。幾名附近村民介紹說,這裡原來是碑亭所在位置,瓦礫是碑亭上的,大石龜背上本來有一塊石碑,如今已不知所蹤。
『將私墳修在石龜旁,有石龜守護,可以保佑家人平安發達。』村民說。
記者費盡周折來到端懿王陵的封土堆下,只見這個高3米、直徑約8米的土堆上已經建滿了大小不一的墳墓十幾座。王陵地面上被私墳侵佔,地下也難得清靜。記者發現,端懿王陵的封土堆東面已經被挖開一道深坑,隱約可見磚砌的墓道通向地下深處。
靖江王陵保護區內的究竟有多少私墳?
對此,附近的村民稱『起碼有幾萬座』。而桂林市靖江王陵文物管理處副主任曾祥忠給出了更明確的答案:『不低於6萬座,現在整座山上都是私墳,國家批准的8平方公裡靖江王陵核心保護區內至少有1/4面積已經被私墳侵佔。』
曾祥忠稱,2004年文物保護部門對靖江王陵保護區的私墳進行調查,當時保護區內有不到3萬座私墳,但目前這個數據已經增長到了6萬座以上。他說:『靖江王陵所在的堯山在古代是「桂林八景之一」,現在可以稱得上是「桂林一大怪」——王陵變成亂墳崗。』
監管嚴重缺失王陵亂象叢生
在前往靖江王陵調查的途中,記者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路邊懸掛著各式各樣有關『修老墳、葬新墳』的廣告;在王陵周圍有不少等待著為僱主遷墳、建墳、清除雜草的村民。
記者剛下車就有幾名村民上來詢問是否要選地修墳。一名村民介紹說:『這裡是明朝的王陵,風水好價格又優惠。公墓要幾萬塊,我們只要幾千塊。』
村民稱他們都是附近掛子山村的村民,修墳的地是村裡的集體土地,每座墳的費用在四五千元不等,主要包括地皮費,水泥、石塊、石碑等材料費和人工費,越靠近王陵封土堆和神道石像,地皮費就越貴。修墳業務由村民小組統一管理,墳主要先將費用交到村民小組有關負責人手上,再由負責人進行分配。負責修墳的村民得到的是人工費,而每年年終村民都會從村民小組得到一定的分紅。
記者發現,王陵保護區內的墳主除了桂林本地人外,還有不少來自湖南、廣東等地。村民說:『有的墳主是外省的,清明節和平時沒有時間來護理墳墓,我們還可以提供日常管理服務。就像房地產公司一樣,墳主選好地方,我們提供地皮包工包料修好墳,還有像小區物業管理一樣的一條龍服務。』
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出現如此亂象,其背後是有關部門監管的缺失。
記者問村民:『你們在王陵修墳有人管嗎?』
一名村民說:『這些都是我們祖祖輩輩的地,誰來管呢?在這裡修墳,我們村還可以提供發票。』
記者問:『靖江王陵可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這裡修墳算不算違法?』
村民回答:『哪裡有什麼違法的呢?要是違法,政府早就來管,來查了。』
部門互相推諉政府難辭其咎
6萬多座私墳何以堂而皇之地侵入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有關部門的監管究竟存在什麼問題?
說起靖江王陵的保護,曾祥忠十分痛心。他說,上世紀80年代初期,桂林市因城市擴建將幾千座民墳遷入靖江王陵保護區域,在王陵核心區還建成了一個火葬場,『當時政府的文物保護意識不強,造成私墳入侵的局面』。
曾祥忠表示,大量的私墳入侵進入靖江王陵保護區,背後有殯葬主管部門的縱容和不作為。自靖江王陵文物管理處成立以來,就不斷提出要清理保護區內的私墳,但一直沒有清理。『政府不但沒有清理,反而讓保護區成為接納其他地區清理私墳的地方。』
曾祥忠也曾與周邊村民多次交涉,由於文物部門沒有執法權,結果遭到村民反駁:『人家民政和國土都不管,與你文物部門有什麼關系?!』
面對監管不力的指責,桂林市殯葬管理處辦公室主任蔣汝新說:『民政部門也沒有執法權,你讓我們怎麼管?我們幾次進去調查,都被村民圍攻。光靠我們一個部門根本管不了。』
蔣汝新表示,2005年來,桂林市殯葬管理處曾針對桂林市亂埋散葬情況進行多次調查,並形成報告提交給桂林市政府,建議政府對包括靖江王陵在內的亂葬私墳進行清理,但都沒有得到正面回應。
『這個問題真的難解決嗎?關鍵是政府要不要下決心,投入力量去做。』蔣汝新稱,桂林市亂埋散葬的私墳每年以1000座的速度遞增,這個問題越拖下去就越難解決。為此,殯葬管理處曾與公安、國土、城管、文物等多個部門進行商談,各部門都表示支持,但『因為沒人牽頭,沒有經費,也就一直拖了下來,沒有辦法制止私墳蔓延』。
如何纔能將靖江王陵的私墳清理出去,還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清靜?
蔣汝新表示必須進行綜合治理,由轄區政府牽頭將公安、城管、文物、土地等凡是涉及的單位組織起來進行清理。
曾祥忠提出,要清理私墳首先要將火葬場搬遷出保護區;其次,政府要讓老百姓有地方可以安葬,不讓他們亂葬。政府必須拿出一片地來,集中安置保護區內的這些私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