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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義先生是我的文學啓蒙導師,但是我時常親切地稱他爲新義叔。新義叔,請允許我在這初夏的日子裏訴說我對您的思念。
那是2005年初春的午後,我在花園裏散步,您坐在離花壇不遠的長廊裏看着欲放的花蕾,似乎要把它們搬進文學創作中。也許是緣分吧,當我來到長廊裏時,您看見了我,很小心地打探我的腿疾。每次陌生人看出我的腿疾時,我都認爲他們是在嘲笑我,不理不睬地走開。可是這次,我聽出了您的溫和與真誠,便和您搭訕起來。您得知我是一個因腿疾而不得求學的文學青年,便說:“好青年只要有志向學,哪裏都能獲得知識。我也是一個喜愛文學的人,剛剛加入了市作協。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我願意和你成爲文友。”說完,您留下了電話號碼。
能在文學路上有所作爲一直是我的夢想,能得到您的幫助,我自然很高興。但我又很擔心:您是個作家,怎麼會真的幫助我這麼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呢?所以,我一直不敢撥通您留下的電話,反倒是幾天後,您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
您不僅通過電話鼓勵我,還經常和妻子一起專程來我家看望。您帶給我的不只是一束鮮花、一份問候,而是一團打破陌生隔閡的溫暖之火。從那時起,您便把文學知識毫無保留地傳授於我。我寫出的文章您都一一進行修改,有時利用網絡和我討論文學的細節,在通往文學的道路上,您帶着我快樂地前行。
您說:“爲文不要急,爲文要實在。”這是您在教導我,要把一顆純真的心運用到寫作當中。您用您的親身經歷告訴我,一個人要有一顆用實際行動改變命運的決心,才能用勇敢和毅力擊敗生活中的不幸。
您的一生並非一帆風順,經歷了下崗、創業、成功和失敗。困難也曾讓您感到絕望,愁苦也曾使您徹夜難眠,但最終,您還是在文字中重新站了起來。您從寫日記開始,慢慢地寫短篇、寫散文,最後以一本散文集《遊子情》叩開了文學殿堂的大門,成爲了一名新銳作家。透過您的經歷以及其他不幸人們的故事,我領悟了——人應該知足,無論遇到順境還是逆境都要順其自然。我應該感到幸運,因爲上帝雖然讓我的腿有了疾病,卻給了我一個善於求知的頭腦和一雙靈巧的手。
在您的諄諄教導下,我一天天進步着,把文字變成文章,把短文變成長篇。經過一個暑期的忙碌後,我終於完成了心中的著作。我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想向您報告喜訊,然而,電話彼端的師母卻已泣不成聲……
您就這樣驟然病逝了!那一刻,電話線把兩顆悲傷的心聯繫到一起,聽筒彷彿啞鈴一般地沉重,我不知是如何跟師母告別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放下聽筒的——我的心裏和眼裏全是那個初春的情景,您坐在公園的長廊裏,身邊是一叢叢鮮豔的花蕾。
幾日後,我去慰問師母。您的房間依然如故,保持着您生前的樣子——桌上放着一堆書稿,筆夾在書的中間,桌角邊放着您常用的茶杯,椅子斜放着,好像您剛剛推椅起身……只是,在掛滿獎牌和獎狀的牆上,多了一幅您的遺像,您用慈愛的目光默默地注視着我。
無私幫助我的您就這樣匆匆地走了,來不及看到我的成長。文學路上,還有誰來爲我擎起引路的明燈?絕望與痛苦中,您無數次的教導又迴響在耳畔:“人生猶如一團溪流,時而湍急,時而徐緩,時而奔流向前,時而迂迴曲折。但無論如何,人生都要每天向前看,因爲前方充滿未知的希望……”
我明白,沉淪將是對您最大的辜負。
新義叔,您去了,我當以成績來回報您對我如父女般的情意,繼續在您爲我開闢的這片文學淨土上辛勤耕耘。
新義叔,您的一生,是世間最堅韌的文字、最絢麗的小節、最完美的篇章。新義叔,請祝福我快快地成長吧,力爭明年能在您的墓碑前,爲您奉上我的新書。
文| 陳力 插圖| 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