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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3月高遠接受了骨髓移植治療
如今的高遠正在爲留學做着最後的準備
高遠發病後,母親趙殿霞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
高遠與母親近照
2011年5月20日,一封來自美國華盛頓大學全額獎學金碩博連讀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高遠的郵箱裏。
而不久前,他還是一名白血病患者,常年不停地吃藥輸液,接受化療、配型,生死未卜。
“如果不放棄,誰說不會有奇蹟?”作爲向每日新報新幫辦求助骨髓移植後唯一康復痊癒的天津白血病患者,高遠用5年的時間,創造了在他人眼裏不可思議的一個又一個奇蹟。
面對高遠 同學很有壓力
作爲上海同濟大學即將畢業的數學專業本科生,高遠正在爲9月份赴美留學做着最後的準備。剛入學時,同學們只是隱約知道高遠得過很重的病,曾休過一年病假,卻沒想到他學業會這麼優秀。
同學程遠振記得開學時關於高遠的兩件事: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同學們上課都搶座,那間東西朝向的教室在偏南靠窗的位子上貼了一張紙條“由於身體原因,這個座位請留給高遠同學”。另一件事是第一次“數學分析”作業,全班只有高遠全篇用英文完成。
“高遠特別聰明,面對他,我很有壓力。”同學洪智武用“望塵莫及”這個詞來描述同學們與高遠之間的差距。
在這位和高遠一起同吃同住的室友眼裏,高遠絕不是書呆子,也和普通大學男生一樣,課餘時間喜歡打打乒乓球和遊戲。
“熱情陽光”“能量大”“優秀”“樂於助人”……接受記者採訪時,同學們對高遠都讚不絕口。
四年來,高遠始終保持綜合成績全班前三名,從GRE到托福考試,他奔走於各大論壇講座,參加了各類競賽和科研活動,靠每年的國家獎學金、學校獎學金、競賽獎金和科研活動發的工資,獨立支付在上海讀書、生活的費用。
那場病,高遠至今回憶起來,依然是心驚肉跳。
2006年7月14日一早,高遠收到了上海同濟大學數學系的錄取通知書,於是跑到大姑家玩乒乓球,11個球沒打完,球拍已經拿不動了,短短几個小時後被寶坻區醫院確診爲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醫生拿着骨穿後的化驗結果,沒有通知住院的高遠和高遠他媽,而是直接打電話給我,我就知道事情大了。”高遠的父親高河然說。
通過從醫生嘴裏和從網絡上得到的信息,高遠一家得知,“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治癒率只有10—20%,且從得病到自然死亡爲3到6個月。而當時已經過去了4個多月。
“我中了該死的‘彩票’”
用英文寫數學博客,練太極拳和堅持健身,高遠的大學生活忙碌而又豐富多彩。
2010年9月,高遠被選派德國交流學習半年,全國只有20個大學生才能得到這個學費全免、每月還有1000歐元生活費的學習機會。
申請留學,對於高遠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從大二開始準備託福、GRE等相關考試,關注美國大學方面的信息,爲了減少被拒絕的風險,高遠一口氣申請了十幾所美國大學的博士學位,雖然也收到了其他學校的錄取通知,但他最終選擇了應用數學專業很強,並願意提供全額獎學金的華盛頓大學。
回憶起5年前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時又被告之患上絕症的感受,高遠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當時,主治醫生對高河然、趙殿霞夫婦說,白血病醫藥費高,平均要50—80萬元,也有人花掉了300—400萬元,要做好思想準備,如果經濟困難,只能保守治療。
“活着就是爲了這個孩子。孩子沒了,生活就等於失去了意義。”夫妻倆將在寶坻開的一家賣電腦器材的小店轉手,加上家裏僅有的5萬元積蓄,作爲第一個療程的化療費用。
高河然每天都騎着自行車到處奔波,常常一天一口飯都不吃,麻木的腦袋裏只有兩個字——“借錢!”
“媽,我不治了,咱家上哪去弄這麼多錢呢?”最初,高遠對自己的病一無所知,一門心思地想着上大學的事,和父母討論上學要準備的東西,要買什麼吃的用的,要去上網查查同濟大學是什麼樣的……
當知道自己的病情後,他在日記寫道:“‘五十萬!’也許人們中了彩票之後纔會如此驚呼吧。不幸的是,我中了這個該死的‘彩票’,讓家人承受如此重擔,我感到非常愧疚。”
爲此,他曾一度放棄治療。
2006年,在北京大學人民醫院血液病研究所病房裏,高遠總喜歡歪着身體,將頭靠向窗臺玻璃,貪婪地感受着陽光照在臉上微微灼燙的感覺。
當時,血液科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個子很高,很開朗。偶爾大家還在樓道里說說話,後來因爲腎功能衰竭去世了。 “前一天那個姐姐還好好的,有說有笑,人怎麼說沒就沒了。”高遠向媽媽趙殿霞小聲叨咕。
擔任中學物理老師的趙殿霞向學校請了長假,一刻也不敢離開兒子,不時用手摸摸兒子的心臟是不是還在跳,生怕老天會把他帶走。
18歲那年,高遠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麼近。
感謝太多人給我第二次生命
“最初不知道他得過這麼嚴重的病,只覺得這個孩子皮膚黑一些。”班主任老師打長途電話給趙殿霞,“謝謝你培養了這麼優秀的孩子,高遠很聰明,很有毅力!”
說起兒子,趙殿霞始終笑得合不攏嘴。2007年5月15日,醫生通知高遠可以出院了。當主治醫生說出“高遠的命保住了”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淚頓時就止不住了。
在兒子患病的一年裏,這位母親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她只能睡在摺疊椅和簡易的小摺疊牀上,有時還和兒子同睡在一張牀上。怕影響兒子休息,她貼着牀沿,整夜一動不動,不但得了腰疼的毛病,左胳膊也落下殘疾,僵直着一點勁兒也使不上。爲了節省每一分錢,趙殿霞只吃兒子剩下的飯菜,多數的時候,她獨自一個人跑出醫院,找點開水和饅頭湊合,原本100多斤的人很快瘦得不到80斤……
“現在想起來,18歲那年的生活,也許會是我一生中最爲殘酷的日子。我的青春像一段黑暗的火車隧道,不知何處是終點。”回首過去,高遠在博客寫下這樣的話。現在,他終於可以帶着悠然的神情望着天,發現原來天空有云的時候是深藍色的,而幸福,是透過雲層照射在臉上的溫暖陽光。
高遠說,他要感謝太多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河南的陳海雲阿姨、上海北京的老知青們、紅十字會的醫生們、親愛的同學們,以及來自社會各界無私的關愛,這來之不易的生命,他會好好珍惜。
當疾病的陰雲散去,燦爛的陽光下站着一位充滿理想的青年。
而此時,景色正好,天色正晴。本版撰文 新報記者 萬力聞
新聞背景:
2006年4月15日,距高考還有52天,最後一次模擬考試,高遠在考場上忽然暈倒,持續高燒。
2006年7月14日一早,高遠以624分的高考成績被上海同濟大學數學系錄取。幾個小時後就被寶坻區醫院確診爲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高遠僅7次化療就花了20多萬元,趙殿霞夫婦又從親友們那裏借了18萬元,才把骨髓移植的20萬元住院押金湊齊,但醫生通知他們,還需要再交10萬元住院押金。通過天津媒體和全國各高校高遠同學的努力,募集捐款十幾萬元,勉強湊齊了治療費用。
2006年10月,44歲的信陽固始縣人民醫院職工陳海雲接到了河南省紅十字會的通知,她與高遠血型都是A型,點位相合率達99%。
3月13日,陳海雲捐獻的造血幹細胞被空運到北京,輸入了高遠體內。醫生估計,高遠骨髓移植成功率爲五成。骨髓移植一個月後,高遠的身體出現排異反應,不僅發燒,身上還出了一些紅疹子,經過20多天的住院觀察後,身體體徵一切恢復正常。
2007年5月15日,高遠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