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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板有眼”原本指戲曲演唱要遵循節律,但在這個傳統文化底蘊深厚的城市卻泛化成爲人處世的原理原則,強調它循規蹈矩遵章守則的一面。它甚至貫穿至吃喝穿戴待人接物、從大到小具體而微的一切方面。
就拿“民以食爲天”的“吃”來說吧,對這個“吃不盡,穿不絕”的天津衛來說,那可是頭等大事。“犯惡的不吃”是說不要“爲嘴傷身”,別“胡吃海塞”。“吃相”要自然安然坦然,別不知其然而然。“吃”不僅講究品位節令還得掌握吃法。正月十五吃元宵、五月端午吃糉子、八月十五吃月餅,這連孩子都清楚。盛產“河海兩鮮”既有“鯉魚頭,厚魚嘴”——謂其部位發達而味道可口的判識;又有“春吃頭,夏吃尾,一年四季吃分水”的體察。這後者是說由於冬天魚遊動慢營養多集中頭部、夏天魚歡快了尾巴的肉更勁健,而分水一年到頭總得擺動,自然富有彈性。至於每天“早吃好、午吃飽、晚吃少”的食則更是盡人皆知。喝呢,一是飲酒二是品茶,就更強調文明禮儀。侯寶林的相聲理念“留有餘地,恰到好處;寧可不夠,不要過頭”,據說就是在“節酒令”中體悟轉化來的。“品茶”實是“品道”,那裏有怡情悅性的老莊、禪悟。紅茶提神醒腦,花茶理氣解鬱,烏龍茶減肥消脂,茶有茶性人有脾性必須適宜契合。“早茶宜喝透,午茶別空腹,晚茶減濃度”也是生活常識。而“穿不絕”的天津人特別在意“四季衣裳”:單夾皮棉紗各應其時,家裏外頭場面氛圍必須有別,外罩須大方、內衣要精緻、點綴在細節。“一天三開箱”對有的人、有的性別、有的身份而言並不過分;“寧穿破,不穿錯”不止適宜於戲曲行頭,普通百姓也值得參照。過日子嘛,就要有滋有味季節分明:春的明媚,夏的爽利,秋的瀟灑,冬的嚴謹,既切合着“天意”也宣示着“人心”。時髦往往在青年或女性的裝扮上體現,俗話說:“一人穿不起眼兒,幾個人成亮點兒,人人都穿造就了流行款兒。”——現在不是大冬天就有女孩把短裙套在牛仔褲外邊嗎?別看不倫不類,要的就是那個“勁兒”。
“有板有眼”還有一層道德尺寸的含義。人言爲信,言而無信——沒板,不足爲人;天上一句地下一句,說過的話連雷達也找不着——沒眼,這種人誰敢理誰能惹?沒板沒眼,就失去廉恥。“板起板落”則是強調有頭有尾貫徹始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老是那麼大勁兒”,那纔是大寫的一個“人”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