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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採訪吳茵那天,她牽着女兒的小手一起來到約定的快餐店。吳茵說,把孩子放在家裏她特別不放心,因爲孩子的爸爸不怎麼管孩子,所以平時她儘量把女兒帶在身邊。說這話時,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吳茵身材瘦小,面容也有些憔悴,而她的女兒妞妞看起來很害羞的樣子,記者問她幾歲了,她只是緊緊貼着媽媽不說話。吳茵有些不好意思,說孩子6歲了,性格有點孤僻。看着那個小小的身體依偎在同樣身材單薄的媽媽身邊,一種心酸的感覺忽然涌上記者心頭。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這對母女依偎在一起站在快餐店門前,顯得孤單而又無助。
吳茵的故事,也和孤單有關。
一個人如果孤單慣了,心裏會想些什麼呢?希望有朋友?需要親人的關懷?吳茵說,她只是渴望着有人愛,渴望有一個依靠、一個溫暖的家。
正是由於這份渴望,讓吳茵和魏江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剛和魏江接觸時,吳茵並不喜歡他,而她最終和魏江交往,只是因爲魏江說自己家裏有價值連城的古玩。吳茵覺得,這或許能給她提供一個安穩家庭所需要的保障。而魏江呢,吳茵說:“可能他也是太孤單了吧——他快五十歲了也沒有成家。”
照理說,抱着這些想法走到一起的吳茵和丈夫魏江,他們彼此之間恐怕沒有多少愛情的成分,說得不好聽些,只不過是一種互相需要罷了——吳茵需要有一個人來幫她緩解生活的壓力,魏江需要一個女人陪着自己。
到頭來呢?吳茵現在才明白,其實在婚姻面前,不應該有太多渴望,也許清心寡慾反而可以挽救一些東西。不過後悔爲時已晚,如今她的命運早已不由她自己掌控,彷彿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帶着她墜入一片深淵,看不到黑暗的盡頭在哪裏。吳茵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承受這一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內心獨白
我和他開頭是錯,結尾也是錯
以前總聽別人說男人不可靠,我還不怎麼相信,我以爲不過是她們受了傷,所以才發出這樣的感慨。
2002年,我30歲了,依舊孤身一人。
其實,我並不是天生喜歡獨處,只是5歲時失去親生父母之後,我的性格就變成這樣了,雖然養父母疼愛我視如己出,可我的性格再也沒有活躍起來。
從老家來天津四五年了,在養母不斷打電話的催促下,耳朵快磨出繭子的我,終於發覺自己真的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在戀愛這方面,我就是個“文盲”,什麼也不懂。我何嘗不想好好愛一個人呢?對於另一半,我的要求並不高,只要心眼兒好、對我好就行了。可我不知去哪兒找這樣的人。
我按照報紙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婚姻介紹所。當婚介所的人說要給我介紹的這個人是個“大款”的時候,我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反而懷疑這世上是否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便是有,又怎麼會這麼幸運,剛好就掉到資質平平的我的頭上呢?
和魏江見面那天,他遲到了,風風火火地跑上樓。他戴着一頂鴨舌帽,穿着皮夾克,夾着個文件包,雖然其貌不揚,但給我的印象是個有點見識的人。可是,等他摘了帽子露出光禿禿的頭頂,我的心涼了,他快50歲了,和我的年齡差距太大了。
魏江看出我的心思,馬上說年齡不是問題,還說他很多年來忙於收藏,沒顧上考慮個人問題,又說他有很多古董,我和他在一起肯定吃香……不知爲什麼,他的話就像給我施了魔法一樣,別看我那時30歲了,卻依舊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想法天真也很幼稚。我開始幻想,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我和他在一起生活就有了依靠,也許可以做一些多年來想做而沒做成的事情,比如報答我的養父母。
不過我明白,這些都是後話,我得先看看他是不是真像他說的有這麼多家當。一週後,我去了他家,很大的房子裏沒有什麼傢俱,除了一張牀之外,滿眼都是瓶子、罐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看得我頭都大了。魏江看着他自己的寶貝,眼睛好像都在放光。他隨便抄起一個瓶子說:“這個是宋代的,能賣好幾百萬;那個是元青花,要是擱拍賣行競拍,那就是無價之寶。”
單憑他一張嘴對我這個外行人說話,我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我提出要拿兩件東西去鑑定一下,他答應了,隨手挑了兩件瓷器交給我。看他這麼痛快我很高興,可鑑定之後我就不高興了,人家說,那兩件都是假貨。我回去質問魏江,他臉上滿是不屑一顧的表情:“我和你認識時間又不長,真的給你了,你要是給我賣了,拿着錢跑了,我到哪兒找你去?”
我知道我不應該再和魏江交往,可我真的太孤單、太想有個伴兒了。
那年春節,魏江請我去他家吃飯,他還特地爲我炒了幾個菜。我沒有嘗試過愛情,也不知道戀愛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觸,對他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只是覺得那天晚上,魏江很規矩,吃了飯就送我回家,沒有對我動手動腳,在我看來,他這樣就是個好男人了。
但事實並不想我想象得那麼完美,我眼中的正人君子魏江還是有些缺點的,比如沒事兒時他就喜歡喝兩杯酒,他說是做生意應酬時養成的習慣。
有一天,我在他家時,他讓我也喝兩口酒。我從沒沾過白酒,要是我知道自己喝一口白酒就會暈得天旋地轉,我是絕對不會碰那東西的。可我當時不知道,喝了幾口之後,我感覺一陣難受,頭暈眼花,腿也沒勁兒。我只記得魏江把我攙了起來,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牀上,魏江正站在窗前穿衣服。我一下子驚醒坐了起來,看着衣冠不整的自己,我問他昨晚幹了什麼?他衝着我笑,說是我同意了的。那一剎那, 我的頭嗡的一聲,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反覆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說過什麼?我怎麼會同意了呢?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不該過分相信男人,我還曾單純地認爲他是個好人!我真是太傻了。穿好衣服,我捂着臉跑了出去。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事情已經向着我無法控制的方向滑去。我沒再聯繫魏江,他也沒有聯繫我。可是一個多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不得不給魏江打電話,可是,他的手機成了空號。我去他家找他,鄰居說房子是他租的,人已經搬走半個月了,而且,魏江也根本不是什麼“大收藏家”,他就是個經濟上捉襟見肘的小商販。
那些天,我總是精神恍惚,想到魏江對我做的一切,我實在是太幼稚了!可這能怪誰呢?只能怪我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我傻,心甘情願地被欺騙。如果他執意想從我眼前消失的話,我找他又有什麼用呢?他還不是會想方設法躲着不見我?
事到如今,真是欲哭無淚。可是,摸着小腹,我卻有了一種奇特的感覺。我想要這個孩子!我孤零零地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如果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骨肉,那這輩子,總算也能有個伴兒。
那是我這一生爲自己做的最大的一個決定。
我不願讓養父母傷心,更不願讓同事們笑話,於是辭掉工作,躲到了郊區的一個親戚家。面對親戚的疑惑和追問,我只是淡淡地回答他們:“孩子爸爸在外地出差,回不來。”可是,撒謊之後的我,總不由得會有半刻的失神。
其實,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對勁兒,生孩子那麼大的事情,即便丈夫回不來,電話也總該有一個吧?但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在人們疑惑的眼神中,我生下了女兒妞妞。
直到見到妞妞熟睡時粉嘟嘟的小臉,我才猝然驚醒。這是一條小生命啊,她只有靠我才能存活,可我拿什麼來養活她?我沒有房子、沒有親人、沒有錢。作爲媽媽,我沒有能力把握自己的命運,只能像掉入漩渦裏的一片枯葉,被激流裹挾着向前走,我又怎能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
爲了女兒,我重新開始尋找魏江。他見到女兒時眼中瞬間閃現的光亮,帶給我一絲微弱的希望。
託了好幾個天津的朋友,找遍了大街小巷,妞妞一歲那年,我終於在一所破舊的平房裏再一次見到了魏江。他比之前邋遢了許多,屋子裏沒有牀,只有一張滿是污跡的沙發,唯一沒變是那些瓶子、罐子依舊陪着他。見到我,他很驚訝。他說那年他欠了別人的錢,爲了躲債所以搬了出來。接過我懷裏的妞妞,他笑得特別燦爛,那光芒似曾相識,好像我剛認識他時他看着那些瓶子、罐子一樣。他嘴裏不停地喊着:“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說來也奇怪,妞妞一向認生,誰抱都哭,可是那天在魏江懷裏卻像一隻乖巧的小貓,竟然甜甜地入睡了。我願意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讓她在有父愛和母愛的氛圍裏成長,就爲這個,我對魏江說:“只要你爲我們孃兒倆租一個像樣的住處,我們就一起過日子。”
他滿口答應,可是轉眼之間好像又把這事扔到了脖子後面,照舊喝酒去了。坦率地講,每次去找他問租房子的事,面對他喝得發紅的眼珠和滿嘴的酒氣,我都會不由得全身打寒戰。難道這就是我要廝守一生的人嗎?
朋友好心勸我,說以我這樣的條件,沒必要和魏江耗着,她知道有一對夫婦沒有孩子,想要孩子想得發瘋,如果能把孩子給那夫婦倆,他們能給我幾十萬元錢。
幾十萬元,肯定比跟着魏江要好,可是,面對妞妞,我怎麼忍心割捨自己的女兒呢?那天,看着依舊沒事兒人一樣的魏江,我發瘋了一樣衝他喊:“你到底還想不想要孩子?想不想要這個家?”
可能是被一向不言不語的我突如其來的吼聲唬住了,也可能他真的不想放棄女兒,總之,魏江真的爲我們租了房子,我們三口人,就這樣生活在了一起。
不過,真的生活在一起時,卻應了人們說的那句話——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魏江這個人隱藏的惰性很快就顯露出來,他常常昏天黑地地睡懶覺,直到中午12點才起牀,本該兩個人一起承擔的家務全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更讓我忍受不了的是,他是個沒有什麼責任心的男人,就算看孩子,每次也不是把孩子磕了就是碰了。妞妞哭着找媽媽,可魏江依舊自顧自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就像喝白開水,我家永遠瀰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我恨死那些杯中之物了,我就不明白,那東西真的這麼好喝嗎?值得捨棄自己的身體健康,值得捨棄家庭的幸福?
爭吵、爭吵、無休止地爭吵。這幾年來,幾乎只有痛苦的記憶。
爲了女兒,我和魏江做了夫妻,可到頭來我換來了什麼?換來了一個完整的家?可這是我想象中的家嗎?
時至今日,我還能說什麼?只能牙掉了往肚子裏咽。這就是我的命吧,眼睜睜看着夢碎了,再也拾不起來了。
【後 話】
如果讓吳茵再選擇一次的話,她說她也許會做出一個更明智的抉擇。
但現在,她說自己這一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可能還會與魏江這樣過下去。她覺得,其實人的一生也不過就那麼一回事兒罷了,很多事情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能隨着命運一步步地走到今天。這樣的結果讓她覺得實屬無奈,就像很多年前失去父母親一樣,這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專家解讀
知錯改錯不爲錯
【本期專家】周立新
爸媽在線天津濱海新區諮詢師,濱海新區塘沽春慧明心理諮詢師。擅長婚姻情感諮詢和青少年、亞健康人羣的心理健康指導。
吳茵,聽了你的故事後,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這幾年你真的辛苦了。
不成熟的心理結出了苦果
人生需要經歷多次選擇,婚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次。吳茵選擇的是財富,而魏江所謂的財富不過是想得到婚姻的誘餌。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吳茵因自己扭曲的婚戀觀收穫到了痛苦。
吳茵說“女兒性格有點孤僻”,其實這也是她與魏江的選擇結出的苦果。只有心理成熟的父母才能養育心身健康的孩子,吳茵與魏江的心理都不成熟,他們不懂得怎麼愛孩子,孩子的心理怎能不出現問題?吳茵沒有工作,連自己都無法生存,怎麼談得上養育孩子?我們每個人都有照顧自己人生的責任,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和他開頭是錯,結尾也是錯”,吳茵已經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有改變的想法並求助於“聞心公社”,這很好。
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不改。鑑於他們的情況,建議吳茵與魏江接受心理諮詢,首先認識自己,接納自己,學會愛自己,對自己與家庭負責任,並選擇適合自己的工作,心身健康纔有能力給女兒帶來幸福。改變是暫時的痛苦,但會帶來幸福;不改變,消極地聽天由命是終身的痛苦,而且女兒也會複製母親的命運。
唯有愛才能征服人心
天下的婚姻分兩種:一種是有感情的婚姻,一種是沒感情的婚姻。無論是有感情的婚姻還是沒感情的婚姻,人們總是希望婚姻可以天長地久。爲了能把這一希望變成現實,婚姻中的男女不能有要改變對方的念頭,而是要改變自己,適應對方、尊重對方,給彼此空間。夫妻相處最重要的是溝通,有溝通才能瞭解彼此的感受,說出存在的問題,纔能有改進成長的機會。女人要溫柔體貼,才能增進夫妻的感情,才能得到家人的敬重,一句慰問、一杯熱茶、一片面包,在適當的時候比原子彈的能量還強。原子彈可以殺傷人,卻不能讓人心服;唯有體貼,才能征服人心。這些,吳茵你做到了嗎?
每個人都有不同於別人的人生境遇,要以責人之心責己、以愛己之心愛人。世間的痛苦和快樂不操控在別人的手裏,而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們都是幸福的決定者。吳茵,既然你們已經決定在一起,就要用心經營你們的婚姻,珍惜在一起的時光,懂得珍惜,才懂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