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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賓說
美國
是他女兒的國家,不是他的;萊昂則說,美國是年輕人的國家,不屬於老年人;胡利奧更形象,他站起身,往前邁兩步,然後回頭對我說,每當走下飛機,踏上多米尼加的土地,我的心纔徹底放松,我知道我回家了。
和門衛胡利奧的西裝革履相反,勤雜工魯賓總是一身工裝。笑起來兩排雪白的牙齒,很美國,但比通常的美國人靦腆斯文。工作時間他不是開著吸塵器轟轟隆隆地吸塵,就是在地下室大刀闊斧整理垃圾。對於魯賓當年從紐約市立大學亨特學院生物系畢業進肉鋪工作的往事,我充滿好奇,覺得一定很富戲劇性和犧牲精神,但魯賓說來輕描淡寫——因為要幫父母養家。
在美國,西語裔人以注重親情和大家庭生活出名。胡利奧說,他做兩份工,是為了養兩個家,紐約一個,多米尼加一個。除了撫養自己的六個孩子,胡利奧還長期接濟在多米尼加的父母和四個兄弟姐妹。就是初來乍到、舉步維艱的時期,他和太太也是省吃儉用,寄錢回去給國內親友。『我雖然沒乾什麼事業,但養活了兩大家人,甚至,我們移民在供養著整個國家』,胡利奧說一邊說,一邊兩手做出用力向上托的姿勢。
象胡利奧這樣的移民從美國寄回的錢,確實已成為很多中南美洲國家主要的外匯來源。華盛頓佩尤研究中心多年前發布的一個研究數據在今天看來仍然令人感嘆:美國一半西裔成年人每月往家匯款100到200美元。在2003年,美國的西語裔移民匯往拉美和加勒比海國家的匯款額約為300億美元,這是當年在拉美外國直接投資的兩倍,也是美國對外救助預算的兩倍。在美國,往拉美的匯款服務一直是一個競爭激烈的行業。
在紐約,胡利奧一直租住在
布朗
克斯區一個公寓房裡,『有什麼必要買?』他反問我。在多米尼加,他已買了一幢房子,計劃退休前再買一幢。胡利奧和伊沃都沒有申請入籍,『沒有感到特別的需要去改國籍』。魯賓和萊昂已經入籍,但他們和出生地在感情上和經濟上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聯系。因為孩子的健康原因,萊昂的妻子和一個孩子長期住在哥斯達黎加,他的家庭生活就是在兩個國家之間來回奔走。問到退休以後的去向,幾個人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回國。魯賓說美國是他女兒的國家,不是他的;萊昂說美國是年輕人的國家,不屬於老年人;胡利奧更形象,他站起身,往前邁兩步,然後回頭對我說,每當走下飛機,踏上多米尼加的土地,我的心纔徹底放松,我知道我回家了。他們幾位故土難離的態度在西裔中並不少見。學界的一項研究認為西裔人口年輕化的成因之一就是近年大批西裔移民退休後返回出生國養老。
在身份認同上,他們四人各持己見。胡利奧說他是百分之百的多米尼加人,魯賓說他大部分是多米尼加人,伊沃說他大部分是美國人,而萊昂則認為他是百分之百的美國人。胡利奧和萊昂的觀點聽起來大相徑庭,細想之下又異曲同工:胡利奧認為美國是個勢利的國家,歧視無處不在。他教育子女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你要好好乾,別看你出生在美國,乾得好你是美國人,乾不好就是多米尼加人。萊昂則認為美國很務實,不管你來自哪個國家,有能力就能得到承認,『你就是從火星來,乾得好也是美國人』。所以萊昂認為美國不存在因為你是移民就受歧視的問題。相反,他說他無法忍受來自移民之間的互相歧視。不止一次他聽到兩個新移民發生爭吵時詛咒對方:滾回你的國家去。萊昂恨這話,他說如果想說這句話,只有印第安人有資格。
荷西是幾個西裔物管人員中唯一的第二代移民。采訪他的時候,正是午飯時分,來送外賣的人很多,幾乎全說西班牙語。荷西一邊用西語詢問來人,一邊在對講機上用英語向住戶通報。他說用英語更自如,英語是他的母語。
荷西對語言的感覺在西裔第二代人中很有代表性。胡利奧和魯賓的孩子們全都上雙語學校,『其實主要說英語』。胡利奧最小的兒子今年10歲,乾脆拒絕學西班牙語,讓胡利奧很傷腦筋。但最近孩子告訴胡利奧說同學中流行西班牙語,他覺得西班牙語很『酷』。這又讓胡利奧很高興。
和胡利奧、萊昂他們頻繁地回國看家人不同,荷西很少回多米尼加,去也是為了陪他年邁的母親。荷西有四個孩子,沒有一個到過多米尼加。冬季美國人紮堆去拉美度假,荷西的孩子去墨西哥也不會去多米尼加。在他們眼裡,多米尼加就是多米尼加,沒有那麼多感情色彩。(人民網紐約6月9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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