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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人:文 馨 ◆傾訴者:陳艾米 25歲
採訪背景
通過網絡,我認識了在美國的陳艾米。她絕非“沉魚落雁”的漂亮女人,卻很具獨特的人格魅力。她年輕、優秀、愛情幸福,但千篇一律的工作和生活讓她曾經一度想要徹底地釋放自己,以逃避平淡而枯燥的現實。然而,在國內遇到的一場混亂情愛讓她幾乎迷失了自我,也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愛情……
海外求學的歲月埋葬了我初戀的萌動
《海上鋼琴師》中那艘往返在大西洋上的郵輪,承載了每一位乘客的“美國夢”。15歲那年,我初二還沒上完,就踏上了這條充滿憧憬的“美國征途”,當然我是坐着新時代的交通工具———飛機去的。
我從小是個好孩子,在街坊鄰居眼裏,陳艾米家庭幸福,品學兼優,勤奮好強,前途也將無限光明。於是,當我只身一人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承載着父母“高高在上”的期望時,我知道必須犧牲一切阻礙我學習和成功的因素,例如戀愛。所以,當國內的同齡人還在上課“傳條”、下課嬉笑,放學時曖昧的男生女生一起回家的時候,我已經每天分秒必爭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計算着爲了前途和生活打拼。去美國留學,拿高等學位,似乎許多中國學生都可以做到。但是,進入西方的主流社會,融入他們的生活圈子,着實不容易。然而,對於我,用了生命中將近二分之一的時間就成就了這件事情。十年是一個蛻變的數字,十年後,我25歲,已經畢業於美國常春藤大學,進入世界頂尖的企業。一切都按着計劃如願以償,學業,事業,包括愛情。“你看人家陳艾米……”成了我時時能聽到的讚美。
男朋友Allen和我是同事,是有着德國和意大利血統的美國人。他有着我最喜歡的棕色頭髮、綠色眼睛和溫文爾雅的紳士風度。我曾經問他,如果我最終要回中國,你會和我一起嗎?他說,我會試着去喜歡和適應它,因爲那是你的祖國和家鄉。外國人就是這樣,誠實又天真,可是他不知道,其實我只想聽一句“當然願意,因爲我愛你”。在熱戀期的第一年裏,我曾經幻想着在郊外貸款買一棟別墅,生一兒一女,把父母接到美國來住。直到感情慢慢被生活和工作所沖淡,一切都是平淡無奇。每天早上買一杯咖啡,提着滿是文件的公文包,擠在漫無邊際的人羣中,一個高級打工者,一個陌生又碩大的城市,這難道就是我想要的嗎?
有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初一的時候,班裏一個面容俊俏的男生,他回過頭來對着我笑,他說我喜歡你。其實是有過這麼一個男生的,只是那分懵懂早被掐死在“我要留美”的宏大夢想中。夢醒了,我哭了很久,在“人人網”裏見證了許多國內朋友們的愛情,聽了很多他們中學、大學時候的故事。可是,在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這麼一段時間和情感讓我可以放肆地去揮霍。我常常想,如果留在國內,我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男朋友?是高中時帥氣的籃球隊長,還是大學裏呵斥羣雄的學生會主席?再要不就是個風情的詩人,也可能是個浪漫的舞者!然而,在理性層面講,我很清楚一個像我這樣強勢又優秀的女生,需要的是比我更加強大和成熟的男人。Allen和我同歲,再加上一分老外特有的天真,於是,我那分中國女人獨有的“小鳥依人”被壓抑在成功的事業、光鮮的學歷、讓人羨慕的外國社交圈和一種難以詮釋的對愛情的懷疑之下。其實出國這件事情,跟錢鍾書先生對於愛情的詮釋是有些像的,這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裏面的人想出來,儘管讓我們重新選擇一千次,還是會做出一千個同樣的選擇。
短暫的回國假期遇到了讓我無法自拔的男人
今年春節,我休年假回國,和家人相聚,也去看了看舊時的學校和兒時的夥伴們。歲月,工作,婚姻,改變了許多人的模樣,夾在這些陌生又熟悉的中國朋友中間,我有時候會突然產生一種時空錯位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裏,是多大的時候。其實我幾乎一點都不想念Allen,而是無數次地反問自己:“我到底愛他嗎?”就在這個時候,我在一次朋友聚餐時認識了陸成方。屋子裏有很多人,很吵鬧,他說,“你好,我叫陸成方”,那一刻,這個世界都好像靜止了。聚餐結束了,他主動開車送我回家,是一輛上百萬的奔馳。我們聊着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多數時間是他說着,我聽着,夾雜着時不時的四目相對。32歲的男人,不算英俊,臉上的細紋訴說了他的不凡經歷。他開車時大多是沉默的,抽菸的樣子很優雅,說話也是沉穩的。在他跟前,我有一種說不上是自卑還是自憐的感覺。那個夜晚,我完全被他的成熟和一分小女人的自我感覺所陶醉,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一個讓我可以“仰視”的人。
之後的幾天我都在等他的電話,卻沒有音訊。我第一次感受到,等待是件折磨人的事情,更折磨人的是我完全拿不準這個32歲的男人,然而越是拿不準就越是放不下。多少次撥了他的號碼又放下手機,終於在一個星期之後,他發短信說一直在外地出差沒有時間聯繫我。而向來理智的我,竟然被這條短信折騰得欣喜若狂。隨之而來的是曖昧不清的短信,似是而非的問候,只是他很少主動發信息給我,也從來沒說過喜歡我,但又常在短信中帶着“想你”“親一口”之類的話語。明知道這樣的話語不過是一時兒戲,過眼煙雲罷了,卻依舊無法控制思維的混亂和夜晚難以入睡的輾轉反側。
幾天以後,他去南京出差,說很想見我。我竟然立馬奔向火車站,坐夜車到了南京。他把房卡留在前臺,我一直在他房間裏等到11點。他帶着淡淡的酒氣,將我擁到牀上……這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們在南京一起住了三天,我白天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閒逛着,等他晚上應酬完了再回酒店。似乎除了那個奢侈的五星級酒店和那張牀,我們沒有幹任何情侶間該乾的事情。回到濟南,他並沒有很殷勤地聯繫我,依舊是我在主動地發信息給他。但我們見面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而地點大多數都是酒店和酒店的牀。
貪戀一時激情鑄成一幕喪失自尊的鬧劇
離回美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和陸成方,儘管我一遍遍在心裏警告自己說“這不過是一餉偷歡”,是我被平淡的生活逼到了絕望時想要得到的一場浪漫劇情;儘管每次見面我心裏都帶着對Allen的愧疚;儘管我並不相信32歲如此成功的他根本沒有結婚,我依然無數次想要拆下他“打情罵俏”的僞裝,與他交心地談談。而每次,當我想要認真的時候,他都以不認真的玩笑話一帶而過。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一個目標明確的人,從小父親就培養我凡事要做小結的習慣,所以,無論是考試犯錯還是在生活中遇到瑣事,我腦子裏總會本能地列出得失、對錯以及原因的“損益表”。然而,在這件事情上,我深知他並不愛我,不過是自己送上門討了個沒趣。也知道我並不愛他,只是需要這種一時激情的感覺和完全戀慕一個男人的“小女人”心態。就好像一場劇目,幕布拉開時,你可以做任何事,說任何話,發泄任何壓抑已久的感情。只是幕布關閉的那一刻,你要接受曲終人散的現實。
最終,在模棱兩可的玩笑話中,我和陸成方斷絕了一切聯繫。難道我們就是“一夜情”或者對他來說也許是“婚外戀”,更或者連“戀”都談不上?難道這一切只是因爲我們的生活都太過平淡,只是緣於我們對故事中一見鍾情的情景都太過渴望?回到美國以後,對他的想念變得枯萎,那些記憶也變成偶爾想想的笑話。可能對他來講,我也不過是個笑話。而作爲一個女人,最可悲的是,我無法逃避肉體被玷污的事實和對Allen“日久天長”的愧疚感,以及被輕視和踐踏了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