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伯祥(左一)在鹽場同技術人員研究鹽場發展。 資料片
王伯祥和妻子侯愛英在家中。 記者 趙麗 攝
本報記者 趙麗
王伯祥離開壽光整20年了,壽光有不少以他名字命名的商店餐館。走在壽光的街頭,他輕易不敢坐出租車,因為只要被認出,司機常不收他的錢。
他被壽光人親切地稱為『伯祥書記』,其實他只在如今成為『中國蔬菜之都』的壽光當了5年半縣委書記。
但他卻給壽光帶來了巨變:南部種菜富了;北部開發富了;搞工業項目,縣財政富了。在全國百強縣排行榜上,能在前頭找到壽光的名字了。
五年半『乾了三件事』
6月15日上午,記者走進王伯祥的家,客廳的方桌上有四五摞報紙,報紙上還壓著一個放大鏡。
讀書,看新聞,了解國家的大事、黨的大事、百姓的大事,這是王伯祥退休後最愛乾的事。『350度的老花鏡也不行了,看一會兒還行,時間一長就支持不住了。』他一邊倒茶,一邊解釋道。
談話一開始,他誠懇又為難地囑咐記者,『事就是那些事,不復雜,材料上都有』。
這位68歲的老人非常謙和、朴素、實在,說話不徐不疾,思路清晰。有時他倚在沙發靠背上沈思回憶,聲音放緩放低,但說到激動處,他直起身子,手勢甩得很開。
他好像沒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了不得,倒是念叨了好幾遍,『離開20年了,群眾還想著你,回去時大人孩子圍過來,摟著你,抱著你……』平穩的聲音裡,明顯能聽出激動。
1986年到1991年,王伯祥在壽光擔任了五年半縣委書記。用他自己的話總結,在那裡『乾了三件事』:推廣蔬菜產業化;選拔一批精英廠長搞工業項目;艱苦奮斗搞教育、搞文化、搞社會事業,進行壽北大開發,養蝦、曬鹽、種棉花。
但對壽光來說,這些他三言兩語就講述完的事,帶來的卻是巨大的改變:南部種菜富了;北部開發富了;搞工業項目,縣財政富了。在全國百強縣排行榜上,能在前頭找到壽光的名字了。『說實話,咱在那兒也就是開了個頭,真正發展是在以後好幾屆。』話雖然這麼說,但談起壽光的工業產值、老百姓的收入水平、城市建設,王伯祥語氣裡仍充滿驕傲。
讓全縣120萬人都富起來
這個出生在壽光北部化龍鎮西北柴村的漢子,是喝著鹽鹼水、吃著黃蓿菜長大的,從小缺吃少穿,他知道壽北人民日子的苦。
『壽光縣彌河穿』,彌河把壽光劈為東西兩半。以縣城為界,一條無形的咸淡水線把壽光分成南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存區域。壽南氣候濕潤,土地肥沃,可供耕耘播種,是有名的『昌濰糧倉』;而背靠渤海,佔全縣總面積近百分之五十六的壽北,卻是草樹不生,一百二十萬畝的鹽鹼地沈默地攤開在陽光下。
『來了潮,水汪汪,退了潮,白茫茫,望著海水渴死人,守著土地去逃荒。』這些民謠是過去老百姓苦日子的真實寫照。
1986年6月,王伯祥上任,成為壽光縣縣委書記。『那時思想非常單純,只有一個想法,怎麼樣讓全縣120萬人、25萬戶都富起來,快富起來。』從基層乾出來,知道老百姓艱辛的父母官王伯祥,心裡種下了一個執著的念頭:讓25萬戶老百姓成為25萬個『雙萬元戶』。
『烏紗算什麼?百姓最重要!』
『做這些有風險嗎?』記者問道。
『有風險。』他點頭。
壽光人種菜的歷史很長,壽光的北鄰又臨近勝利油田,當年剛上任的王伯祥把目光放在了菜籃子上。
發展蔬菜生產,關鍵是搞好流通,而搞流通的關鍵又是培育蔬菜市場。
搞市場,就得搞個體私營經濟。在改革開放剛剛開始的1986年,姓『資』姓『社』的論爭還沒有明確結論,這些都還是很敏感的事。
有風險也得辦,不能讓大伙辛辛苦苦種出的菜爛在家裡賣不出去。王伯祥說:『烏紗算什麼?百姓最重要!』
1986年,壽光縣委形成了《關於培育和完善九巷蔬菜批發市場的意見》,於年底發往全縣。修路拓展市場,整頓市場秩序,保留小蔬菜市場……如今,當時原本只有20畝的九巷市場已經發展到了600多畝,每天車水馬龍,全國二百多個城市的飯桌上,都有了壽光菜的身影。
1988年臘月二十八下午,壽光三元朱村黨支部書記王樂義給王伯祥看了一根頂花帶刺的鮮黃瓜。
冬菜是寶啊,『冬暖式蔬菜大棚』進入王伯祥的視野。在王伯祥的支持下,王樂義去東北把『大棚技術連姐夫都不教』的韓永山師傅請到了壽光。『大棚菜運動』轟轟烈烈地開始了。聘專家,搞推廣,用原壽光市馮家堯河村黨支部書記李錫福的話說,1990年從春到秋,為了推廣蔬菜大棚,伯祥書記那個破吉普車就沒停下過。壽光的蔬菜大棚由17個變成了1991年的3.3萬個,現在已經發展至40多萬個,壽光菜全國馳名。
壽北到處見『伯祥』
2009年5月16日,王伯祥重訪壽光北部,車剛停在東岔河村村頭,四五百人一下子圍了過來,村支書郭孔讓告訴他,現在村裡年產原鹽30多萬噸,全村有轎車400多輛,別墅583套。
在壽北,能看到不少『伯祥商店』、『伯祥餐館』,富起來的壽北人,以這種方式感懷他們的伯祥書記。
1987年10月8日,壽北大開發開始了,20萬民工上陣,修築鹽田工程、條臺田工程、蝦場工程。
不徹底改變鹽鹼灘的面貌,菜種得再好,壽光縣也只能是富一半窮一半!『但20萬人上陣,沒有效益怎麼辦?勞民傷財怎麼辦?』談起當年的風險,王伯祥說得很實在。王伯祥沒有匆忙下結論,壽光縣委、縣政府和部門的主要領導,針對開發北大窪的可行性,進行了一次細致深入的調查研究。經過研討,答案越來越明了:開發是行得通的,要徹底翻身,不能小打小鬧。
1987年秋,壽北開發規劃完成,開發戰役也打響了。
20萬人齊上陣,多少年不變的北大窪終於變了模樣。5年之後,這一片白茫茫的鹽鹼荒地上,已經開發出了15萬畝蝦池,20萬畝鹽田,60萬畝棉田。
『九十年代的思想,戰爭年代的作風』
2002年,王伯祥因食道腫瘤住進了醫院。
動完手術後,李錫福和幾個退下來的老支書去看他。見了面,身體瘦得厲害、眼窩深陷的王伯祥三句話不離本行,一上來就問蔬菜的價格和收成。臨走時,李錫福幾個人好說歹說要給他留下錢買點補品,王伯祥就是不留,最後只答應留下一點蘿卜。
其實王伯祥的廉潔作風早就在壽光出名了。1991年10月,王伯祥昇任濰坊市副市長,搬家時,最值錢的東西只有一臺冰箱,其他的就是舊桌椅和十幾個塞滿被褥的紙箱子。
『九十年代的思想,戰爭年代的作風』,對於伯祥書記,壽光的乾部有這樣的評價。
在壽光任縣委副書記、書記八年,王伯祥一家一直住在四間舊平房裡沒動過。
在壽光時,王伯祥咳嗽時有時會帶出血,老伴侯愛英問起,他都不當回事,說,『沒事沒事,咳破嗓子了。』到了濰坊,有一次體檢,醫生問他,『什麼時候生過肺結核?』他纔知道自己生過肺結核,竟就這麼硬扛過來了。
侯愛英想起這些就覺得心酸。但她也覺得欣慰,每次她和丈夫去醫院,遇到來自壽光的群眾,他們都會圍上來,親熱地握住王伯祥的手,說『這不是伯祥書記嘛……』
為官一任,老百姓沒忘了你,還念著你的好,這就知足了。侯愛英也這樣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