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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艷軍在現場拍攝照片資料照片
首席記者 潘高峰
喜歡看偵探片的人,一定對刑事鑒證人員用專業工具提取現場痕跡證據的鏡頭印象深刻。其實,這是一種對證據有損的提取方式。因為再小心翼翼的動作,都會或多或少對痕跡產生破壞。在上海『刑警803』刑技中心,有一支特別的鑒證隊伍。在有損提取之前,他們會盡可能通過刑事照相技術,將現場遺留的罪證拍攝下來。這是唯一一種無損提取的方式。在這一領域,上海刑偵的技術水平居於世界領先。
昨天,記者走訪了『刑警803』刑技中心照錄像室的高級工程師朱艷軍。
紫外線拍攝提取了三枚指痕
朱艷軍成為一名刑技人員,是個意外;搞刑事照相,則是另一個意外。『報考公安的男孩子,心裡都有一個刑警夢。現在雖然還是刑警,但跟原先想的根本不一樣。說實話,最初被分配到這個專業,我是很遺憾的。』
雖然心有遺憾,但仍然全情投入。『真正走進這一行,你會體會到,我們的鏡頭,同樣有千鈞重。』10多年的刑事照相生涯,朱艷軍平均每年出的重案現場不下上百個。
今年1月27日,虹口區發生一起凶殺案,一名男子懷疑妻子紅杏出牆,提著一柄斧頭怒殺『姘夫』。為了掩人耳目,犯罪嫌疑人事先用紙板將斧頭包裹了起來,並用透明膠帶固定,他的目標住在5樓,到了4樓時,他抽出斧頭,扔掉了包裹的紙板,隨後上樓敲開房門,舉起利斧。
因為犯罪嫌疑人沒有進屋,殺人後又將凶器帶離了現場藏匿,唯一采集到的有力證據就是那個斧頭狀的包裝盒。痕檢人員發現,在固定紙板的透明膠帶上,留下了幾個模糊的痕跡,但由於膠帶的粘性,上面沾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污物,用傳統方法根本無法提取,用一般的拍攝方法也不能過濾掉這些雜物。怎樣纔能保住這一關鍵的證據?
在刑技中心負責人支持下,朱艷軍決定采用上海刑技部門自主研發的『紫外成像技術』來拍攝這些特殊痕跡。由於不同物質在紫外光線的照射下會呈現出不同的反差,正是運用這一自然規律,朱艷軍和戰友們成功從透明膠帶上拍攝提取了3枚痕跡,成為鎖定犯罪嫌疑人的鐵證。朱艷軍也因此成為國內刑事技術領域首次使用此項技術成功拍攝痕跡的第一人。
等待、耐心和一雙穩定的手
刑事照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纔真切體會那種辛苦。那是對體力的考驗,也是對心性的磨礪。
『當初不喜歡這一行,和我的性格也有一定關系。』朱艷軍是一個好動的人,但刑事照相卻要人靜下心來,長時間保持幾乎不變的姿勢,去尋找可以辨識犯罪痕跡的那一絲光線和唯一角度,並迅速做出反應,通過鏡頭記錄下來。『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狙擊手,只有等待、耐心和一雙穩定的手,纔能捕獲自己的獵物。』
最早讓朱艷軍有這種領悟的,是發生在10多年前的一起大案。那是1998年,南匯發生一起臺胞被殺案,凶手從底樓衛生間翻窗入室行劫殺人。當時的朱艷軍,還是一個剛入行的新人,跟著師傅王建友和師兄鄧南,只有打燈的份。
經過現場勘查,痕檢人員發現衛生間浴缸的瓷磚上留下了肉眼幾乎無法辨識的痕跡,為了確保證據有力,在有損提取前,必須先作無損提取。朱艷軍於是跟著師傅、師兄來到了現場。
當時還是用膠片攝影的年代,為了節省時間,衛生間被臨時布置成一間暗房,師傅和師兄負責拍攝,朱艷軍舉著一臺『手槍燈』,負責打光。
要把極為淺淡的痕跡拍下來,必須增大反差,師傅王建友決定用盲色片,這種底片反差大,但感光度低,必須長時間曝光,一次拍攝僅曝光時間就超過10分鍾。這對打燈光的朱艷軍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驗。他必須長時間保持燈光從同一個角度入射,還要保證光源的穩定,由於現場條件無法擺放三腳架,朱艷軍雙手托著『手槍燈』,汗水滾滾而下。
一次拍完,當場顯影看效果,不行,就再拍。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嘗試,長時間的煎熬,令朱艷軍非常疲勞,但師傅和師兄那種無比執著,始終不言放棄的工作態度,深深打動了他。終於,在拍攝了3個多小時後,犯罪嫌疑人的痕跡被成功提取。那一刻,朱艷軍仿佛脫胎換骨。
趴在地上一小時纔拍下罪證
一個出現場的刑事照相技術人員,怎樣拍攝纔算合格?作為公安部『現場勘驗制卷規范』攝影部分起草者,朱艷軍有發言權。
朱艷軍告訴記者,犯罪現場的拍攝分成四個層次。首先,必須找到制高點,拍下犯罪現場大的方位;其次,要拍攝犯罪現場概貌,比如長方形的房間,一般通過4張照片反映;第三是重點部位的照相,凶殺案的屍體、盜竊案的翻動部位等等;最後就是細目照片,包括提取的物證、痕跡等等。
『犯罪現場的照片絕不是拍得越多越好,而是要善用最少的照片反映出整個犯罪現場中各類證據的邏輯關系,客觀、完整、清晰地記錄案件現場的原貌,為偵查辦案提供技術支橕,為法庭審理提供客觀真實的影像證據。』
犯罪現場的照相絕對是體力活,出一個現場最基本的拍攝就要花去4個多小時,大一點的要8個小時,朱艷軍拍過的最大的現場,整整花去10個多小時。許多時候,累還不是唯一的考驗,像前面所說的,怎樣創造條件留住證據,更令人煞費苦心。
2008年,寶山一人行天橋上發生一起針對單身女性的劫案,因為是雨天,留下的犯罪痕跡幾乎都被洗刷乾淨,唯一與犯罪嫌疑人有關的,是天橋圓柱形金屬扶手底部留下的一個痕跡。
這個痕跡正常看已經看不到了,但是哈一口熱氣就會顯現出來。於是犯罪現場出現了極為有趣的一幕:三四個人打著傘,一個人趴在地上,猛哈一口氣,接著馬上按快門。由於是夏天,痕跡一顯馬上淡去,拍攝成功率極低。為了拍下這個痕跡,朱艷軍在地上趴了將近1個小時,纔終於拍攝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