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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紹忠 家鄉有俗語曰:“初一和十五,都是吉祥日;不是拜神龍,就是祭先祖。”
六月初一早飯過後,俺全家人便動手忙碌起來。侄媳打掃院落,我家屬在樹蔭下襬上供桌,母親隨即端來“四鮮四幹”:西瓜、蜜桃、甜杏、葡萄和口酥、雞蛋糕、千層餅、餡麪包。父親則點燃三炷香,朝着東北方向(先祖墳地),虔誠地作上三個揖,再把香插到香爐裏,表示請列祖列宗回家過“半年”。
這時,廚房裏鍋碗瓢盆交響曲也開始演奏,一陣刀剁案板聲響過之後,擺席必備的“四大件”便端上了堂屋的餐桌,有燉烏雞、糖醋魚、肘子、炸丸子。妯娌們則在白案板上各顯身手,用新麥粉(俗稱“嘗新”)包葷、素兩樣餡的水餃,母親則先煮了兩碗擺到供桌上。晌午放學了,孩子們歡天喜地地進門先燃放兩掛“千頭鞭”,隨後慶豐宴便分老幼兩桌開始了。撲鼻的火藥味,誘人的菜香味,讓闔家似乎聞到了喜慶歡樂的年味兒。祖父邊飲酒邊慢悠悠地說起過“半年”的來歷———
清朝光緒年間,時值五月初暑,瘟疫蔓延,坡裏新墳成片。村中德高望重的長者便到聖泉寺擺供祭祀,向住寺住持領教祛瘟之法,回答曰:“瘟疾猖狂,無需驚慌;過年之後,不治自亡。”於是,聰明的先人便提前於農歷六月初一忙年過節。果真,當晚便下了一場透地雨,天涼氣爽,瘟疫便於次日消遁。此後,各村過“半年”的習俗便流傳下來……祖父講罷,大家也吃完了團圓餃子,二老便到供桌前焚紙祭祀,分發“錢糧”,跪地叩首,表達孝敬之情。
俗語說:“隔山隔河不同俗,十里八村改規矩。”在章丘北五鎮高官寨一帶,過“半年”這天,各家各戶都趕着毛驢接閨女、請女婿,晌午吃新麪餅,走時再帶上新出籠的新面饃,意在顯耀豐收。
在南五鎮垛莊一帶,六月初一則請來道士誦經,在村中十字路口擺設供桌,村民自覺地斂收新麥換來水果、點心、香燭、雨傘,臨近晌午,村民都齊聚供桌前跪地磕頭,祭拜“雹神”,以求歲月安順祥和,免遭雹災。
在(膠濟)鐵道以南的周家莊一帶,是六月二十過“半年”,也叫“分龍節”。傳說這天龍宮的龍王分配龍崽到各地主持一方雨水,若分到一條勤快之龍,六月二十這天必然降雨。所以,村民在這天過節祭拜龍王,祈求分來一條“勤龍”,到時風調雨順、年景豐盈。
過去,大部分地區過半年,清早都在大門口掛紅子(紅布條),中午則給“痘疹娘娘”上供,還要向牆外拋撒果糖、硬幣,祝願種牛痘者健康。傍晚,將“紅子”摘下,到寺廟焚香燒掉,至親好友都帶上燒餅、麻花前來探望,俗稱“掉疙疤”。上世紀60年代隨着“天花”的根除,無需再種牛痘,祭拜“痘疹娘娘”的風俗也隨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