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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出發,向東南車行兩個多小時後,一片如月球般神奇的地貌開始出現:蘑菇雲狀的仙人煙囪岩柱裡,很可能是一家時髦的『洞穴餐廳』;而迷宮般的地下城裡,很可能藏著水井、酒窖、烤爐和幾個世紀的秘密……這裡便是卡帕多細亞,你將有一百個理由愛上它,美食便是其中之一。
熱氣球緩緩降落安納托利亞高原,晨曦正迅速點亮峽谷、溝壑和山巒,奇異的石柱衝天而起,像一支支仙人煙囪,在葡萄樹、橄欖林、橘園、菜地和新收獲的麥田間投下神秘的影子。
有人已經准備好了香檳、新采摘的野花和剛烤出的甜點,為了迎接隨熱氣球飄來卡帕多細亞山谷的客人們。
在『月球表面』喝茶
卡帕多細亞地區有著無數非塵世般的小村落,它們安頓在蜂窩狀的白色懸崖下,而村民大多就生活在那一根根巨型蘑菇般的石柱中,養鴿子、喂牲畜、種菜,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人類出沒的痕跡。
我和朋友在夏天的清晨趕來,包幾個噴香的芝麻面包圈帶在身上,游蕩於格雷梅露天博物館。那些懸崖峭壁上開鑿的教堂、臥室、餐廳曾是早期基督徒的避難所,如今是土耳其最負盛名的世界級文化遺產。走累了,就躲在杏樹的陰涼裡喝土耳其茶或咖啡。
土耳其人最喜歡產自黑海地區的茶葉,最好用土耳其傳統茶爐來煮,下面是巨大的裝水的母壺,上頭的子壺裡裝茶,母壺裡的水沸了,衝入子壺,然後將子壺中的茶湯倒入小小的有托碟的玻璃杯裡,配上一塊方糖,全國上下老老少少幾乎都用它來打發各種閑暇時光。
至於土耳其咖啡,它相當濃,喝完後杯底總留有一層厚厚的渣,這時將杯子倒扣在杯碟上,根據咖啡渣自然形成的圖案和水流,預測愛情和凶吉,邊閑聊邊看風景,也是消磨時間的一種樂子。
數百萬年前多次的火山噴發造就了卡帕多細亞獨一無二的類月地貌,早期噴發出的物質形成了下層的石灰軟岩,之後發生的噴發則為其包裹上了一層堅硬的玄武岩。隨著雨水、風以及沙的侵蝕,最終形成了現在這些巨大的山地、峽谷和蘑菇狀的仙人煙囪岩。
幾個世紀來,人們出於避亂、因地制宜、冬暖夏涼等目的,在山中開鑿巨型堡壘,在地下挖掘建造了數百座深達數層的洞穴,地下地上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居住景觀。
這裡的人習慣吃應季食品,豐沃的火山土和好天氣保證了農產品從田間到餐桌的時間,新鮮和原味被悉數保留;他們覺得整天吃速凍食品簡直是自我折磨,食物不是用來充飢而應該是一種細嚼慢咽的享受。
洞穴裡的大餐
中午時分,我們決定找一家開在仙人煙囪岩裡的洞穴餐廳,像當地人那樣好好享受食物。
洞穴寬敞巨大,蜿蜒縱橫,涼爽異常,坐在裡面絲毫不感覺壓抑;牆壁上繪著幾個世紀前美麗的壁畫,土耳其色拉作為開場白:脆嫩的胡蘿卜、紫甘藍和生菜絲滴上橄欖油和醋,色彩艷麗,這樣的搭配十分家常,新鮮爽口是它最大的特色。
眾所周知,土耳其人喜歡吃烤肉,但在卡帕多細亞,有一種叫做Testi Kebapi的特色當地菜,它是將涂了洋蔥醬和蘑菇醬的肉串,放在一個密封的陶罐裡慢慢烤熟,端上來時當著客人的面打破罐子取出烤串,香氣滿溢自然不在話下,關鍵總能引起一片歡呼。
侍者們送來了葡萄酒,裝在仙人煙囪岩狀的瓶裡。這些土耳其小伙子從來不會拘謹,他們總是笑成花兒,不斷打聽你從哪裡來。安納托利亞高原充裕的光照和肥沃的火山土質孕育出了卡帕多細亞甜美多汁的葡萄,在那些陡峭的山谷中,散落著一些小葡萄酒釀造廠,它們還延續著奧斯曼帝國時期的傳統工藝,酒體深邃,口感醇厚。
我用一份甜蜜的果仁千層蜜餅作為這場洞穴大餐的尾聲,它中間夾了蜂蜜和香脆的堅果;而我的朋友則嘗試了貌似油炸糯米圓子的甜品,我們曾在土耳其的無數地方看到過這種東西,其實它是裹著糖漿的小面團,還頂著一朵凍奶油,空口吃簡直甜得腦仁疼,只有配上土耳其茶慢慢食用,慢慢聊,纔能心平氣和體會它的口感。
做客內夫謝希爾小村
據卡帕多細亞當地人傳說,要是你從內夫謝希爾山上的古城堡眺望一眼,你定會情不自禁在此呆上七年。
結果我望了一眼,當即被山谷小村中田園牧歌般的靜美生活吸引而去:一位頭巾大娘在桑樹下賣堅果,她似乎更醉心於東瞧西看,自己嗑掉的瓜子兒比賣掉的還多;幾個婦女坐在村頭聊天,其中一位手裡緊緊攥了只鴿子,我不曉得她到底想去送信,還是准備馬上燉了它。
我正熱火朝天地幫一戶婆媳鋤草,對面人家熱情地隔著街招手示意我們過去做客。
我從旅行指南書上學到,拜訪傳統的土耳其家庭,一般得帶份小禮物以示禮貌,比如一盒果仁蜜餅或者土耳其軟糖。可沒有准備,我們啥也沒帶。但主人的熱情很快消除了我們的尷尬,他們像招待久未見面的孫輩,恨不得把家裡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我們看給我們嘗。
在土耳其旅行,有一個細節讓我深感溫暖:他們總是像家人一樣稱呼陌生人,比如這家的老大爺,就慈祥地稱呼我們為『我的孩子』,還忙不迭地吩咐他家大嬸趕緊煮茶、准備銀茶具、擺出椰棗、巧克力和各種果乾,一個勁兒地讓我們吃。
大爺大嬸一句英文也不會說,而我們的土耳其語又極其有限。急得腦門冒汗怎麼辦?沒關系,只要記住豎起大拇指,不斷發自內心地誇贊:『巧客故贊!巧客故贊!』(非常好吃!非常好吃!)這是對主人最好的感謝。
小院裡菜蔬一片油綠,杏樹正結得金黃,怕久留勞累大嬸張羅晚飯,我們忙在茶香和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告辭。暮色四合,清真寺的穹頂美得像一幅剪影,村邊的廣場上開起了夜市,賣菜的父子忙著擺攤拉電燈;更多的男人則聚在茶館裡抽水煙、喝茶、打幾圈土耳其麻將,然後被一路小跑著來的孩子拖回家。家裡,定是預備好了平鍋煎肉、蛋奶面糊條或是土耳其牛肉餃子,再來一小杯茴香酒——人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