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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英的一天,從拿起床頭的拐杖開始。
從宿捨到教室,一兩百米遠的距離,她要走30多分鍾。即使在冬天,一趟下來也會全身汗透。
『同學們,感謝你們來聽王老師的課。』王洪英的每一堂課,從她微笑著說出這一句話開始。
暑假前的最後一堂德育課,王洪英設計了一個特別的主題。
『如果遇到了自己不能解決的問題,我們會怎麼辦?』她用一只手使勁穩住拐杖,轉身在黑板上一筆一畫寫下這個問題。寫字的手每動一下,身體都會微微顫抖,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
『我會自己先想一想,找出一個辦法,再來請教老師。』『我會和父母一起想辦法,如果覺得他們的辦法不好,再來找老師。』『我更想和同學一起商量。』……
『大家的方法都很好,關鍵是遇到問題要冷靜,要學會變通,要多跟老師和父母溝通。』幾分鍾後,王洪英背後的衣服就濕透了。
王洪英的生活曾經充滿陽光。她從小就夢想當一名鄉村教師。高中畢業時,如願以償地考入了重慶師范大學,大學畢業時,又如願以償地進入了位於偏遠農村的大石小學。
然而,命運卻和這個溫柔美麗的姑娘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在當上老師之後的第二年,她被確診為右股骨頭缺血性壞死。2008年5月,右髖關節置換手術不成功,王洪英的病情急劇惡化,還背上了6萬多元的債務。新婚不久的丈夫這時又提出離婚,並很快調往了外地。
絕望中的王洪英多次自殺。被阻止後,她不吃不喝,體重急劇下降到30公斤。
一天深夜,她在租住房裡哀求護理自己的母親:『你們饒了我吧。我死了,自己早點解脫,你們也少受點罪。』
但是大石小學的老師們不願意『饒了』王洪英。王洪英手術時,他們送來了捐款和一大堆的禮物。王洪英租住在外面的民房裡很不方便,原來跟她一起住集體宿捨的幾位女老師到別處『投奔』,硬是給她騰出了一間大寢室。校長劉寧馬上又安排在寢室裡裝上了網線。
接王洪英回校的那一天,全校的老師都來了,有的搬桌凳,有的抱衣被,還爭著來背她。王洪英在床上整整躺了14個月,學校發的工資獎金,一分錢沒比原來少。
一次又一次感動落淚後,王洪英覺得自己無法再消極下去了,她要早日站起來,早日重新走進教室,只有這樣,纔能回報關心和幫助過她的這些好心人。
陽光再次照亮了王洪英的生活。14個月後,她開始拄著雙拐走路,很快又學會了拄著一支拐杖走路、上下樓梯。
2010年9月,新學期開始了。在王洪英一再堅持下,學校同意每周給她安排兩節課。
『不行,我耽誤了這麼久,應該多上點課。』王洪英纏著學校,為自己每周安排了10個課時。
從寢室到教室的路上,王洪英曾經多次摔倒。雖然母親就在身邊,她也堅持要自己爬起來。下雨天路不好走,王洪英總是會提前1個小時出發往教室裡趕。
雙手已經有些萎縮,有時伸不到黑板上,她就會將身體倚著牆,用左手托著右手伸向黑板。重慶的夏天酷熱難當,她卻穿得很厚。她說,自己的身體已經很虛,特別怕冷。稍微受點涼就會感冒,一感冒就要耽誤很久的課。
重新走進教室後,王洪英還沒有缺過一節課,學校的教職工會,她也從來沒有遲到過一次。
墊江縣教委曾考慮將她調往另一所條件較好的學校,王洪英拒絕了。她說:『我要在這裡一直乾下去,我要把愛留給這裡的每一個人,留給這裡的每一個孩子。』(本報記者張國聖本報特約記者李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