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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雯非常仇富地跟我說,他們小區的人都在大興土木,我說誰叫你買夾層的,那些買別墅的富人買的不是房子,是宅基地,一個月能給你蓋出四層來。住一樓的人也不平衡,乾脆挖出一地下車庫,沒準掏着掏着,都能跟地鐵線通上。
我們附近的樓都不矮,動不動直接奔三十層了,所以住最上邊兒的大客戶再加蓋都能夠着飛機了,拔苗助長几乎不太可能,但住一層的大客戶就撒歡兒了。有一家,也不打哪兒弄來那麼多木頭,連他們小院帶公共草坪全給裹裏了。木房子很精緻,特別像馬廄。房子外邊模仿東陵延伸出來的石板路,擺了一個挨一個的石刻小動物,有大象、山羊、猴子、豹等,它們兩廂站立,跟動物園似的。經常有走道兒不利索的孩子在那些獅子大象身上攀爬,後來,在這些小動物旁邊又擺上了石頭桌子凳子還有微型小亭子,甚至大客戶還給自己家門口安了兩盞特別亮的長明燈。這戶人家裏很少能看見有人影出沒,經過的路人經常揣摩,這家估計是經營石雕的,要不誰會把自己家照東陵的模式裝飾啊。
富人的想法咱無從揣摩,不多吃多佔似乎內心就無法平衡。但趙文雯羨慕嫉妒恨就來得非常無厘頭,別說他們家被樓層夾在中間無法往外延伸面積,就算給她塊宅基地,她那點工資也買不起幾平方米的磚。所以,仇富的心理折磨着她,不花點錢她心裏不舒服。
有一天,她招來一個看風水的。那人倒揹着手,跟要買房似的挨屋一轉,指着她那張兩萬多買的意大利大牀說:“這牀得換!影響你運勢。”這是趙文雯房子裏最貴的一件傢俱了,要算上牀上用品和牀墊子這牀就奔着十萬去了。當初趙姑娘認爲人生近一半時間是躺在牀上度過的,甚至沒準兒還得躺牀上去另一個世界,所以必須給自己買張最舒服的牀。雖然她那硬邦邦的牀我沒躺出什麼新鮮感,但一想身子底下鋪的全是錢,也就心安理得了。
我拿眼睛瞄了一下趙文雯,她小臉兒都嚇走形了,明顯往心裏去了。我剛要勸,風水師說話了:“不換牀也行,把牀頭調了方向。”這話說出來就是找抽,那間小屋子已經整個被大牀塞瓷實了。換方向,房子的寬度都不夠,除非把牆砸了,牀頭伸隔壁廚房裏去,如果不砸牆,就得把雙人牀鋸成單人牀。
我就看不得這麼欺負人的,我問那位大師爲什麼要把牀調頭。他振振有詞:“知道地球怎麼轉嗎?人體就是小宇宙,不能跟地球擰着,必須南北躺着。知道東西躺的那是什麼人嗎?”我搖搖頭,他說:“死人。人死了停木板上,才東西擺放。”說得這個瘮人啊。我說:“您那意思是,如果我東西躺着,又沒死,是不是就阻礙地球轉了?”大師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反正磁場會把人切了。”
從始至終趙文雯就傻愣在那兒。我問大師有沒有破解之法,大師沉思片刻,看那表情就得推銷點嘛。果不其然,他說:“想改變磁場,需要在牀頭和牀尾處安一種特殊的磁石,模擬地球自轉。這樣就可以把東西變南北了。”大師估計是科學家出身。
我衝趙文雯擠眉弄眼。在關鍵時刻,這姑娘清醒了。很有禮貌地將大師送出屋,揚言自己再考慮一下,都沒問在牀上跟地球較勁得花多少錢。
趙文雯說,終於明白爲什麼那些人在外面大興土木了,因爲在家裏根本折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