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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尚武的人生在短短的半個月內,戲劇性地轉折。
本報記者胡建明
從7月15日被發現在北京的街頭賣藝,到7月28日,正式接受『中國首善』陳光標給出的月薪萬元的職位,前大運會體操
冠軍張尚武就像生活在一部被設計好的劇情之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為自己畫出了一道奇妙的人生軌跡。
旁觀者在或肯定或否定張尚武的同時,都會不由自主地發出這樣的哀嘆:張尚武的經歷不可復制。他之所以如此走運,是
因為在特殊的時期遇到了特殊的貴人。
『張尚武』遠不止一個
7月15日,在北京街頭賣藝的張尚武,『不小心』成為了微博上的主角兒之後,他的命運就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來自河北保定的張尚武,曾是中國體操隊的『希望之星』———1995年進入國家隊;2001年獲得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男子團體和吊環兩枚金牌,此後又隨隊出征比利時根特體操世錦賽;2003年因為跟腱斷裂回到省隊;2005年選擇退役,拿著6萬元安置費回到老家保定。今年7月15日,在遠離人們的視線近10年後,張尚武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他在北京王府井地鐵站口用已經有些生疏的體操動作賣藝求生……經媒體挖掘後,他因為偷竊而坐牢的不堪往事也被公布了出來。
看過張尚武的遭遇,很多人都會聯想到韓國電影《實尾島》。一群人,因一個特定任務,被組織起來進行專門的訓練。該項任務如果完成,他們的人生將徹底改變,這個任務成了支橕他們熬過煉獄般訓練的動力。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這群人為改變人生而奮斗時,任務被取消了,這群人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如今,張尚武用他自己的經歷演繹了一出體壇版的實尾島故事。
其實,像張尚武這樣的運動員並不少見,曾獲得過全國舉重冠軍的鄒春蘭,退役後只能在澡堂裡為人搓澡;曾被譽為亞洲舉壇『巨無霸』的纔力,因為無力支付基本醫療費用而英年早逝;技巧世錦賽冠軍劉菲退役6年一直失業;曾在1993年西班牙游泳世錦賽上打破5項世界紀錄的『泳後』戴國宏,在退役後只能依靠賣服裝和賣菜為生;在1990年保加利亞世界青年田徑錦標賽上為日後風光一時的『馬家軍』奪得首個世界冠軍的劉麗,退役後賣過文具、擺過地攤……
據國家體育總局統計,我國每年有3000至4000名運動員退役。在這個龐大的群體中,雖然不乏李寧、鄧亞萍、楊揚、姚明這樣成功轉型的典范,但大多數人依然要為退役後的出路和生計費盡思量。僅在2009年,全國已停訓待安置退役運動員就超過4000人;2010年,這個群體又新增近2200人。據悉,其中45%的退役運動員並沒有得到及時安置。
慈善光環下的炒作
張尚武是幸運的。在經歷了媒體一輪接一輪的轟炸之後,他慢慢地勾勒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7月28日,張尚武正式與陳光標簽約。簽約儀式上,陳光標又一次在鏡頭前給張尚武送出了八萬元的現金。
此外,在今後一年的時間內,陳光標將會對張尚武進行一項嚴密的人生規劃,要聘請專門的指導老師教張學習聲樂、播音等等,要讓張尚武在今年9月即將舉行的陳光標慈善演唱會上做主持人,並且要獻唱《鐵窗淚》和《朋友》。此外,還要讓張尚武學習駕駛技術、公司管理等,要全力將張尚武培養成復合型人纔。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個非常滑稽的結果。
但很多采訪過張尚武的記者都再三表示:『張尚武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張尚武在接受采訪時經常會說一些自相矛盾的事情,但他唯一沒有前後矛盾的說法便是『從小在體校和專業隊練體操,沒受過教育,所以退役以後什麼都乾不了,世界冠軍也白搭』。所以,大家在談起張尚武時都說:『他知道很好地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炒作自己。』有些人甚至認為:『張尚武背後肯定有幕後推手的指點』。
對於『自我炒作』的說法,張尚武給予了非常堅決的否認:『誰能有證據證明我有幕後推手?我的目的不是為了炒作,我直到現在纔知道還有「推手」這個詞,我只是希望有愛心的人,有同情心的人幫助我一下。』
在張尚武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有『中國首善』之稱的陳光標找到了張尚武。他不僅答應會為張尚武的爺爺治病,而且還給張尚武准備了月薪萬元的聘任合同。有人認為,陳光標之所以會看中張尚武,完全是雙方在聯手炒作,對此,陳光標也給予了否認:『我對他的幫助,可以看作是對他所獲榮譽的獎勵。我需要靠張尚武出名嗎?』
不管承認還是否認,張尚武和陳光標的所作所為都通過媒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張尚武之前,全國舉重冠軍鄒春蘭也是在媒體的幫助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5年前吉林省體育局重競技管理中心和全國婦聯為鄒春蘭提供了價值20萬元的洗衣設備,以及一間面積為105平方米的門面房,並免費培訓她學會洗衣技術。
令人遺憾的是,張尚武和鄒春蘭的成功僅僅是個例,在中國的退役運動員群體中,絕大多數還是要為將來的出路和生計費盡思量。
體制改變纔是真正出路
陳光標說,如果發展得好,張尚武甚至能從他們公司獲得年薪百萬的合同,但這需要張尚武在今後的工作中多學習,多進步。所有人都明白,張尚武未來的出路並不掌握在別人手中,而依舊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在得知張尚武以體操世界冠軍的名義在北京街頭賣藝的消息後,中國體操隊隊長陳一冰也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說:『一個人本質是最重要的,每個運動員都付出了很多很多,成功的永遠只是那麼幾個人,但沒有成功的運動員只要努力,即使在平凡的崗位也會做得很好!因為運動員有一種不服輸,不怕苦的精神!』
『我說的是張某某!不是我發脾氣!作為隊長,我看不下去!想告訴大家真相!練不出來的運動員佔很大一部分,難道都應該去偷盜?騙財?不要說沒文化,國家體操隊有初中、高中、大學的學習,還有領導、領隊、教練給我們講怎麼做人做事,怎麼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主要是人品!你自己是不是努力的人!』
陳一冰的觀點很明確,他認為一名運動員退役之後能否過上更好的生活,主要還是依靠個人努力。近年來,面對日漸突出的退役運動員安置問題,以體育部門為主的各級政府部門都在進行積極探索和實踐。早在2004年,國家體育總局就會同多個國家部委聯合頒發了《關於給予老運動員、老教練員醫療照顧的通知》;2006年,國家體育總局又與勞動和社會保障部聯合制定下發了《關於進一步加強運動員保障工作的通知》,與教育部聯合下發了《關於進一步推動體育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意見》;2007年,國家六部委聯合印發了《運動員聘用暫行辦法》等。去年3月,國務院下發了《關於進一步加強運動員文化教育和運動員保障工作的指導意見》。
在政府逐漸發力的同時,社會上一些其他的力量也開始積極參與運動員退役安置的難題,像姚明、楊揚這樣成功轉型的優秀運動員也開始積極參與其中。如楊揚在今年5月發起成立了『冠軍基金』,明確表示『除了幫助退役的奧運冠軍和世界冠軍,更要幫助冷門項目、沒有名氣、沒有成績但是同樣從事了多年專業訓練的運動員』。在陳光標沒有出現之前,『冠軍基金』正在准備對張尚武進行培訓和職業規劃……
對於正在艱難破冰的國內退役運動員保障體系建設而言,只有多方聯合用力,纔能讓更多的退役運動員找到更好的出路。
陳光標的『義舉』只是個案,沒有太多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