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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押上訪人員的院子,現已被封鎖
從“黑監獄”被解救出來後,58歲的孫懷元說自己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活著”。“經常挨打,吃不飽飯,睡不好覺,更沒有自由,他們只讓你活著就行,”回憶起被關押的13天,孫懷元說,“活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在北京昌平北七家鎮南七家莊村的這處“黑監獄”裡,據統計,僅從7月1日到7月12日,就非法關押過超過50名來京辦事者。他們的自由受到嚴密的控制。就連吃飯時,也都有五個“打手”守在門口。
直到7月12日這一天,昌平警方接報後,將該“黑監獄”查抄,當場解救13名被關押人員。
被帶走前見過當地信訪局人員
6月30日,孫懷元從老家江蘇鹽城來京,到豐臺久敬莊信訪接待中心反映情況。辦事的過程很順利,還在現場看見了一位老鄉———鹽城市信訪局工作人員張昌民。不過,當他從中心走出來時,張昌民不見了。一輛金杯面包車停在他面前,幾個光頭、有文身的男子下車,告訴他他的事情解決了,讓上車談。“我當時害怕不願上去,但這幾個人強行把我抬上了車。”
據十多名被關押者回憶,他們的遭遇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被帶走前,均在當場或此前一天,見到或聯系過他們當地信訪局在北京的工作人員。
這些人涉及湖北、江蘇、河南、陝西等多個地區。
60多歲的許西敏遭遇更“奇特”。“當時,我們河南周口市鹿邑縣信訪局的工作人員王亞東找到我們住的賓館,說要給我們換個地方住,就帶我們上了一輛面包車。我看他也上了車,就相信了。”結果,王亞東半路下車,許西敏則被面包車拉走。
想多領碗飯被“打手”踹倒在地
面包車的目的地都是一個———昌平區南七家莊村的“黑監獄”。
“開了不知道多久,車停在一個偏僻的院門前,我被押進院子後,鐵門立刻關上了。”孫懷元發現,院子裡還住了很多人,有老人,也有小孩。
與他幾乎是同一時間被帶入這裡的,還有許西敏和張金亮。三人一進院門,立刻被七八個“打手”帶到院子西側的一間小屋,開始搜身,手機、身份證等物品全部被沒收,只有錢可以留下。若有人反抗,立刻會被打一頓。孫懷元說,此後,一位名叫林紅的女子在手機被搜走之後,因為說了句“能不能把手機卡拔出來還我”,便挨了一頓打。
搜身結束之後,孫懷元領到一個拳頭大小的碗。而所謂的午飯,只是一小碗米飯和幾片黃瓜。
完全吃不飽,但孫懷元沒敢說話。因為他發現,吃飯時,也有四五個打手守在門口,誰說話,就會被打一頓。
張金亮記得,7月初的一天,帶著兩個孩子被關在這裡的劉欣(化名)到廚房領飯。盡管還有兩個女兒(一個3歲,另一個2歲),但她們每頓也只能領到一碗飯。“那天,兩個孩子都餓了,劉欣先喂她們,一碗飯很快就沒了。”林紅說,劉欣拿著碗走到廚房,希望能再給一點飯。結果,話剛說完,就被一個“打手”抬腳踹倒在地。
多名被關押者表示,他們曾與打手簡單交談過,這些人證實,管“黑監獄”的老大姓高。“他曾說過,你們如果聽話,我們也不會打你們,但如果你們地方駐京辦的人要我們動手,我們也只能打,因為我就是吃這碗飯的,不然我就丟了工作。”
“黑監獄”小賣部一包紙巾4元
被關押的日子裡,絕大多數人選擇了順從。“不聽話就挨打,還不如安順一點,打架的話也打不過。”張金亮說,那段時間,他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撲克,要麼就聊天。那時,他纔得知,被關在這裡的人,都是來北京反映情況的,有的是因為地方征地、拆遷問題,有的是覺得遭遇了司法不公。
許西敏介紹,“黑監獄”有小賣部,是頭兒開的。小賣部裡的物品價格通常是外面的2倍,一包紙巾要4元,洗臉毛巾7元一條。
院子兩側,男性、女性分別睡在兩個房間裡。這兩個房間均不足30平方米,沒有床,只能睡在地上。由於地面涼,許西敏曾經感冒,持續了三天,但始終沒人帶他看病。
查抄源自被關者家屬報警
日前,據報警人之一的顏廷忠表示,他妻子韋紅花是江蘇鹽城市阜寧縣人,與同縣幾個人一起來北京反映問題,隨後被騙到了這裡的“黑監獄”。“後來,與我老婆一起被關進去的人先放了出來,我從她們那了解了情況,就決定報警救我老婆。”
7月12日,昌平警方將該“黑監獄”點查抄,當場解救13名遭非法關押人員。
多地信訪局均否認與此事有關
據介紹,在“黑監獄”中的人,被關押的時間長短不一,長的有40多天,最短的被關了5天。在被昌平警方查抄之前,已有一部分人被放出,其中大多被直接送回了家鄉。
3日,據這些被關押人員稱,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現場就取回了自己的手機和身份證,還有一部分人,卻是從家鄉的信訪局拿到的。
不過,被問及當地信訪局與“黑監獄”是否有關,這些被關押者曾提到的地方信訪局相關人士均予以否認。
江蘇省鹽城市信訪局工作人員張昌民說,自己當天的確在北京,但上訪人員被關一事與他無關。
而河南省周口市鹿邑縣信訪局工作人員王亞東的手機,則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該縣信訪局值班室一位姓李的工作人員說,他們也聯系不上王亞東,“這些來北京辦事的人的住宿費,一般是我們負責支付,但沒有聽說過有限制他們人身自由的情況。”
昨日,昌平北七家鎮南七家莊村村委副書記王旭東證實,當地“天馬河廢舊物資回收有限責任公司”是這處“黑監獄”的房東。“大隊把那片地方整體租給舊貨回收貨場,貨場又對外分租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