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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歲女孩突遇嚴重腦外傷,最終導致腦死亡。家人有意向捐獻她的器官,讓孩子的生命繼續在世界上延續。但捐獻器官,必須撤下孩子的呼吸機。戴着儀器,孩子就依然在呼吸;取下儀器,她就能救助5個生命。
取?不取?昨日下午4時,這個生命的難題橫亙在孝感市安陸縣王義貞鎮高家人的面前。
高巧巧,這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出生在孝感安陸縣王義貞鎮,過完這個暑假,她就該上初二了。她的爸爸常年在東北打工,媽媽在家照顧她和4歲的妹妹。
8月19日中午,媽媽正在家裏做飯。小妹在樓下大喊姐姐。正在2樓的巧巧從窗戶口探出身子答話,誰知一不小心,翻身從2樓墜下。當時,巧巧後背和臀部着地,頭磕在地上,一下子暈了過去。
妹妹嚇得大哭,媽媽聞聲而出,看到大女兒摔得頭破血流,也嚇得軟了腿。巧巧很快被送到安陸普愛醫院。幾小時後,孩子清醒過來,雖然傷情嚴重,但她意識清醒,見到趕來的叔叔伯伯,還知道挨個打招呼。
安陸普愛醫院建議,孩子有腦外傷,傷情隨時可能出現變化,應該立即轉往上級醫院。20日,巧巧被送到孝感中心醫院。
隨後,她多次接受CT檢查,醫生表示,孩子顱內出血量不大,暫時不需要動手術,只需靜養觀察。
此時,高家人都鬆了一口氣。看到來探望自己的哥哥姐姐,巧巧還撅着嘴抱怨:“馬上要開學了,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準備的,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8月22日中午,根據檢查結果,醫生爲巧巧進行了輸血治療。輸完血,下午5時左右,巧巧再次接受了CT檢查。醫生看着片子表示,孩子的顱內出血已止,目前只有顱內水腫,病情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聽到這個消息,高家人都很高興。可傍晚6時左右,父親突然發現巧巧開始呼吸困難,嘴裏彷彿有痰,而且上半身的皮膚髮紅。他連忙叫來醫生檢查,20分鐘後,巧巧被推進手術室。
“孩子的病情突然惡化了!”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高家上下十幾口人的心都懸了起來。9點左右,巧巧從手術室出來,被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20分鐘後,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巧巧的父母懵了:女兒剛纔還在對自己說話,怎麼突然就不行了?他們不斷央求醫生“再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孩子”。但接下來的每一天,他們聽到的全都是壞消息。
從廣州回來的堂哥高強(化名),在得知妹妹的病情後始終不肯放棄。他抱着一絲希望,帶着巧巧的CT檢查來武漢找到協和醫院專家求助。但醫生的話讓他的希望再次落空,孩子目前全靠呼吸機維持,無法轉院,也無法接受任何治療。
8月24日,晚飯時,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突然,巧巧媽媽放下碗,低聲說:“今天就滿13歲了,怎麼還不醒呢”。高家人這才意識到,這一天是巧巧13歲的生日。
大義家人提出捐獻意願
至今,方玉還清晰的記得,22日上午去看到巧巧的情形。當時,妹妹的背後摔得黑紫一片,傷口疼痛難忍,她抓着姐姐的手直叫。見她抓得太緊,媽媽連忙說道:“你抓疼姐姐了啊。”
巧巧連忙放手,抱歉地說道:“姐姐,對不起,抓疼你了。”
原本活蹦亂跳的妹妹,如今只能躺在牀上,戴着冰冷的儀器。方玉心如刀割。8月25日下午,她和高強一起,再次來到重症監護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巧巧。
“她還這麼小,就這樣走了嗎?”高強哽咽地對方玉說:“如果妹妹確實救不回來,能不能捐獻器官,讓她換一種方式活下去?”
剛剛註冊成爲孝感市紅十字志願者服務隊成員的方玉,很快贊同了弟弟的想法。但巧巧的父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嗎?家中的老人又會有什麼想法?
高強偷偷拉過四叔(巧巧父親),小聲向他提出了捐獻器官的意向。出乎他們意料,巧巧的父母對此幾乎沒有任何牴觸,他們早在媒體上看過捐獻器官的報道,也都願意讓孩子的生命在別人身上延續下去。
當天下午,高家人就與武漢市紅十字會取得了聯繫。晚上,方玉又在孝感市紅十字會志願者的QQ羣裏公佈了這個消息。
昨日上午,孝感市紅十字會志願者和武漢市紅十字會器官捐獻管理中心負責人駱剛強及同濟醫院三位器官移植所專家,趕到醫院。
放棄那刻父母痛徹心扉
在拿到器官捐獻同意書的那一刻,巧巧父母沒有猶豫,很快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但當駱剛強拿出“放棄治療同意書”時,他們都呆住了。
高強質問:“我們是希望等到孩子自然死亡後,再進行捐獻,她現在還在呼吸,怎麼能放棄治療?!我們都不能接受!”
駱剛強和同濟醫院的專家耐心解釋,孩子已經沒有自主呼吸和心跳,全靠儀器維持着她的呼吸,但這樣的治療並無意義,“孩子已經走了,如果不及時手術,她的器官可能很難移植,巧巧的生命也就無法延續了”。
高強再次問道:“取完器官,妹妹的外表會不會出現改變?”駱剛強解釋,手術後,醫生會爲其恢復遺容,從外表上看,絕不會有任何異常。
專家的解釋,終於讓高家人明白放棄治療並非“剝奪孩子的生命”。但母親卻遲遲不肯簽字,女兒就躺在那裏,只要不拿走儀器,就能看見她的胸口一起一伏。一旦放棄,她就再見不到孩子的臉,摸不到她的手,永遠不可能在她面頰上親吻了。
巨大的悲傷撕扯着高家人的心。他們反覆商量,反覆討論。在近3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決定:放棄治療,讓孩子的一部分去幫助別人,讓她安心地走,再換一種方式“回來”。
父親顫抖着雙手在同意書上籤下了名字,巧巧的呼吸機被取下,幾分鐘後,孩子平靜地“睡”去。母親流着淚要求,再看看孩子。
下午5時許,巧巧被推出ICU病房,轉向手術室。就在孩子被推走的那一剎那,母親突然抓着牀欄,跪在地上痛哭:“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啊!兒啊,是媽太狠心了……”
在場所有人,聞之落淚。
安陸女孩
成我省最小器官捐獻者
10分鐘後,同濟醫院專家爲巧巧進行了器官摘除手術,取下了她的一對角膜、兩隻腎臟和肝臟。術後,他們整理好孩子的遺容,將她送還到親人們手中。
隨後,駱剛強和同濟專家們飛赴武漢。在同濟醫院,2位患者將能重見光明。兩位尿毒症患者可能就此脫離難受的透析。一位肝病患者,能夠重獲新生。
截至記者發稿時爲止,同濟醫院器官移植科專家們依然在緊張地進行器官配型和篩查工作。今日凌晨,3臺移植手術將在這裏進行。
與此同時,在安陸王義貞鎮,高巧巧已被送回家中。親人們流淚與她告別……
記者周曄通訊員駱剛強蔡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