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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學返鄉
翁山田對廖佔泉說:“既然怨你,你就好好向大隊長認錯吧。”然後他衝於明理獻媚地一笑,又對裘宇同說,“走吧裘宇同,上我那屋,咱倆談談。”有理走遍天下,到哪兒去我也不怕!裘宇同跟在翁山田的身後去了治保會。剛進門,翁山田冷不防猛地推裘宇同的脖子——這是翁山田對待四類分子慣用的伎倆。裘宇同毫無準備,一個趔趄,腦袋撞在牆上,“嗡”的一下,眼前金花飛舞,幾乎摔倒在地。
“你憑什麼打人!”裘宇同穩住身形,扭身出拳,直奔翁山田,要與翁山田拼命!辦公室裏的兩個民兵立刻擋在裘宇同身前,大聲喝道:“你要幹嘛?!”裘宇同氣憤交加:“你們可看見了,是他先動手打我。”說着,將二人兩邊一分,衝着翁山田就是一拳,兩個民兵趕忙把裘宇同抱住,翁山田着實被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幹嘛?”六隊隊長汪家盈走進來,使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否則,裘宇同必定要吃大虧。“哦,是汪隊長呀。”翁山田對汪家盈敬畏三分,“大隊長讓他們擡火柿子,他們耍滑,砸爛好多火柿子種,大隊長讓我跟他談談。”汪家盈眉宇間擰成個“川”字,質問翁山田:“你們隨便調用六隊勞動力,跟誰打招呼了?大隊要是缺人,把他們都調到大隊來吧!”見翁山田不敢正面回答,汪家盈又接着說,“鋼廠來了急活,得讓裘宇同跟大車到木材廠拉雜木瓣子。我說宇同啊,以後和廖佔泉在一起幹活要注意點。行了,你走吧。”翁山田猶豫了一下,想攔,沒敢攔:“這個……”
幸虧裘宇同把擡火柿子的事跟父親說了。裘超凡怕出意外,就把情況向汪家盈反映了。汪家盈聽說後,來到大隊爲裘宇同解了圍。深夜,於曉蘭敲響了自家院門。開門的於明理驚呆了:“啊,曉蘭,你怎麼回來啦?”身心疲憊的於曉蘭只喊了一個字就哽咽了:“爸……”於明理趕忙接過女兒的行李和手提包:“快進屋吧。”已經睡着了的母親被突然回來的女兒驚醒了。當她知道女兒剛到上海就被小偷割了包,錢沒了,上大學的證件沒了,連戶口、糧食關係都沒了,心疼得她直掉眼淚。她一邊忙着給女兒點火做飯,一邊對丈夫說:“你趕緊想辦法給曉蘭補辦證明,可別耽誤了閨女上大學呀!”
於曉蘭說:“爸爸,您把戶口和糧食關係上上就行了。大學我不念了。一個女孩子在千里之外唸書,人生地不熟,太孤單,我想家,不如回來種地。”於明理知道女兒任性,對她的話沒往心裏去。可當於曉蘭很認真地又說了一遍棄學務農的話後,於明理生氣了:“你放着大學不上回家種地,腦子出毛病啦?培養你這麼多年容易嗎?當初不讓你上高中,你豁着命要上,現在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你卻要回來種地,不怕人家笑話?”於曉蘭理直氣壯地說:“裘宇同是學生中的天才,他能種地,我怎麼就不行?”“他能跟你比嗎?你考上了,他落榜了,往後少提他!”“幹嘛剛一提裘宇同您就來氣?他哪點不好?”“我們於家和裘家多少年來就有深仇大恨!”“你們老一輩有仇我們小一輩也得有仇?”於明理不願再爲裘宇同的事矯情:“我抓緊給你補辦證明,辦妥了你趕快回上海上學吧。你記住了,往後少跟裘家人來往!”於曉蘭說:“我不能過河拆橋,他救過我的命呀!”
於曉蘭說的“過河拆橋”,像刀子捅在於明理的軟肋上——裘超凡對他有恩,後來反目成仇,有人就說他過河拆橋。於曉蘭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她今天的話把於明理氣得要瘋:“你這個死丫頭,鬧了半天,你是戀着裘家那小子纔不上大學的?”他竟把自己心底的祕密說了出來,“他爹裘超凡跟我有奪妻之恨,你想嫁給他的兒子,沒門兒!”
於曉蘭對裘宇同的這份情,不僅讓她自己遭受了父母的軟禁——半個多月不讓她離開家門,還給裘宇同埋下了禍根。